返回第六十章 尘埃落定(1 / 2)春过锦衣郎首页

她拨开一具又一具尸体脸上的乱发,翻过一具又一具面目全非的残肢。

她的手脚被血染成黑色。

入夜了,广场上点起火光。

四周不断爆发出嚎哭。

墨烟在一个饶怀里摸索到了一块令牌,是很眼熟的样式。她不断战栗,哆哆嗦嗦地抹去上面的血污,看到了“锦衣卫南京千户所百户”几个字样,背面刻着“白闻熹”。她猛地抱住那具尸体,将他的上半身抬起来。她努力借着火光看清那张脸。

尽管面目全非,但她还是轻易认出那具尸体并不是白启鸣。

脸宽了些、额角窄了些。

仔细一看,身上的衣物也是墨烟不曾见过的。

她愣了好久,才恍惚过来:这个人捡到了白启鸣的腰牌,觉得是稀罕物所以揣进怀里私藏甚而,这人很有可能是个叛军。

她怒极反笑,哈哈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眼泪终于掉下来。

一方面,这具尸体不是白启鸣,值得她心里涌上庆幸之福另一方面,既然白启鸣连令牌都丢了……

等到她哭得无法自禁、浑身脱力后,她总算又稍微恢复了神智。

她用袖子擦干眼泪,重新站起身,开始在尸海中找寻。

不知不觉晨光微曦了。墨烟迷迷糊糊抬起头,闻到风里除了血腥腐臭之外的些许其他气味早起的人家开始煮饭烤饼,城外山坡上桃花盛开、绿草茵茵。

清脆的鸟鸣和低微的春虫声逐渐响起,盖过了人们的哀叹哭泣。

也是在那时候,她看到了半截青鲤。

鲤首已失,只剩鱼尾和浪花系在红绳上。那节红绳连着玉佩主饶脖颈。

她走过去。

有那么一刻,她还在骗自己:如若和那腰牌一样,是被人捡了去戴在自己脖子上……

可是红绳是完整的,后头的绳结还是当初白启鸣教她编的吉祥结。

她颤抖着抱起他。

……他变得好冷。

他怎么会变得那么冷?

那早晨她在半梦半醒间冲他撒娇,那就是诀别了?

为何世事如此?

是命?

这就是她的命?

是了。

这是她曾经不愿信的……命。

仲夏,蒲月十五。明月高悬在京城之上。

莫迟雨望着桌上的一只玉瓶。

那只玉瓶不过半拃大,青白色泽,红绸裹木塞堵住瓶口。

屋内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扉照射在桌上,玉瓶几乎像是将要融于月光一般,红绸则如同刺破皮肤后流出的一滴血。

他从十二岁起认识他们的这位大奣皇帝,到如今已经二十余年了。

没有永眷的盛宠。可他也没料到会如此之快地走到这一步。

当然,他不是没有留意到猜忌与隔阂早在间生。这次又因为南北出征一事,朝堂上争论纷纷之际,他选择了站在援兵南直隶一派,与圣心有逆,因而使皇上存了怒意。如此而已。

对,还不算迟。他莫迟雨不是无路可走,皇上对他不是情谊尽失。

可是……继续争,又有什么意思?

莫迟雨静静坐着。

许久后,远处三更的金鸣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终于将手中握着许久不动的珠串放下。

院内风动了动,忽而令他想起了许久以前的事。那女孩儿踩破了他檐上的瓦。却不知如今……

紧接着,他有所恍悟。

莫迟雨站起身,推开房门走到院郑

月光如水,沉浸着庭院内的草木山石。

他缓缓抬起眼睛。

院墙上伏着一个黑影。

那般静,那般轻,那般超脱凡骨。

“墨烟。”

终于,他吐出这个名字。

黑影动了动,站起来显出人形。

她跃下院前,几步便已来到他的廊下。月光将她照亮了,她穿着从前莫迟雨找人替她剪裁的男子衣衫,乍一看仿佛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