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也不知道父亲的用意,不过因为他对林怀宇的绝对信任,所以他没有多想,对鄢懋卿罗龙文说道:“两位就按父亲说的办吧!其他的事不用管,我会处理的。”
二人看他也这么说,没办法只能照办。
林怀宇叮嘱道:“奏本一上必有人怀疑,你们只说一心为公,不顾私情就行了。切不可走漏风声!”
二人点头答应,告辞离去。
严世蕃等二人离开,走到父亲身边。两人默默站了一会。林怀宇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故意问道:“世蕃,你可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严世蕃迟疑着说道:“父亲此举似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思,只不过具体的走法,世蕃愚钝,看不出来。”
林怀宇微微一笑:“没有什么,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用意的话,可能是因为我们的皇上太聪明了吧。”转过头用一种诡秘的神情对严世蕃说道:“世蕃你知道吗,有时候聪明过了头,就会变成愚蠢。呵呵!”
严世蕃愣愣的看着父亲,突然感觉有些不寒而栗,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林怀宇这边紧锣密鼓的安排,仇鸾也没闲着,听说朝会因为他和林怀宇不能出席而延期,不由得大为懊恼,气自己不争气,偏偏在这个时候犯病,还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不过他在家也没有傻等着,派手下频频出没各府,互相联络串通,外面的任何消息都逃不过他的耳目。另外与徐阶高拱那边也来往更加频繁。确保万无一失。
徐阶在府中也有些着急,他心里仿佛有一种预感,预感此事拖的越久,就会越难办,保不齐会出什么差错也不一定。上次他力主朝会如期进行,仇鸾本不是内阁成员,少了他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严嵩是弹劾的对象,避嫌不出席会议也是理所应当的。可就是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硬是在内阁与六部正堂的临时磋商中,没有通过。理由是什么?堂堂首辅,焉能不教而诛!简直可笑至极!自己势单力孤,只能无可奈何的宣布延期。皇上也没有办法。
不过从这件事上,徐阶也看出来严党势力的庞大,一时难以根除,如果不把严嵩彻底放倒,严党不会真正倒台。
这次事件他自己没有出面,毕竟自己与严嵩同为阁臣,如果上本弹劾,会给人过河拆桥,早有预谋首辅之位的感觉。所以安排了几位御史出马,自己躲在幕后遥控,可进可退,安全第一。如果顺利参倒严嵩,万事大吉,如果一旦失败,这几位御史可就有性命之忧了。一想到这些,不由得心乱如麻。
万仙观皇帝临时寝宫。嘉靖皇帝看着眼前这些奏本,默默无语。忽然问道:“严嵩病了,仇鸾这个时候也病了,居然这么巧?”
吕方在一边轻声答道:“据严世蕃报来说,严嵩是突发疾病,不能上朝。休息几日应无大碍。至于仇鸾么,奴才听说是饮酒之后,偶感风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嘉靖帝嘴角边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饮酒。。已经开始庆功了吗。”
入夜,陆炳一如既往的悄悄进入严府,严世蕃亲自迎接,将他带到书房。
林怀宇一见陆炳来了,忙上前拱手:“陆大人!”
陆炳忙不叠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阁老德高望重,乃朝廷柱石,岂有给卑职行礼的道理!”
林怀宇苦笑:“哪还有什么德高望重,朝廷柱石,老夫现在已经是危若累卵,朝不保夕了。”
陆炳故作惊讶之态:“阁老这是从何说起,难道还有什么人敢冒犯阁老虎威不成?阁老可放心告诉我,陆某绝不坐视!”
林怀宇心里暗骂:混蛋!就好像你不知道似的。请陆炳落座,上茶。
林怀宇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把茶碗放下,转身对陆炳说道:“陆大人快人快语,老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次请陆大人过府,是想大人看在我们曾经同坐一条船的份上,再助我一臂之力,老夫感激不尽,定有后报!”
陆炳听他说的曾经同坐一条船,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稍稍侧身道:“阁老此言差矣!夏言获罪于天,在下只是代天行事而已,对于他本人,在下并无不满之处。”说着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如果阁老想以此来要挟陆某。。只怕。。呵呵!”
林怀宇一听连连摆手:“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老夫多有仰仗之处,怎敢要挟大人呢,大人误会了!你放心!老夫这次无论是否能够闯过这一关,都绝不会连累大人!只希望大人能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能照顾照顾我的家小,如此,老夫就心满意足了。”
陆炳一笑:“阁老这么说,才是真心与我相交,其实阁老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皇上很念旧情的,不管怎么说您也在他身边多年,应该不会太过难为你的。”
林怀宇苦笑道:“如果真如陆大人所说那样敢情好了!可怕就怕不是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啊。”
陆炳不动声色:“哦?阁老的意思是?”
林怀宇叹了一口气:“本来我年老体衰,头脑糊涂,一时口误触怒了皇上。该罚!可问题是罚的实在重了点,按理我犯的错还不至于如此吧!我思前想后,怎么也想不通。后来我打听了一下,原来是有人趁火打劫,在皇上面前给我栽赃,说我勾结藩王,欺君罔上。这样一来罪名可就大了。已经不是丢官罢职就可以解决的了。能不能活命都尚在两可之间。所以我才想请大人帮忙,无论如何都要让皇上给我一个机会解释一下啊!”
陆炳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不说,等林怀宇说完了,用手指敲着扶手说道:“阁老,实不相瞒,这个告你黑状的人是谁,我相信你我都心里明白,他手里可有你的证据啊!铁证如山!推翻可不容易呢!”
林怀宇一笑:“哪有什么铁证!完全是他们为了陷害我而伪造的罢了。目的只不过想把我扳倒,架空皇上,掌握朝廷大权。”
陆炳一愣:“伪造?不会吧!这么大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怀宇看着陆炳,平静的说道:“陆大人请想,他们那几个恨我入骨,如果真有什么铁证,早在我奏请二王离京之时就会拿出来了。哪里会等到现在。再者说,老夫可用全家老小性命担保,绝对没有与裕景二王勾结!”
陆炳心里暗笑: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心里想着,没有说话。
林怀宇接着说道:“要说铁证嘛,他们那个不算铁证,不值一哂。”说着将身体向前凑了凑,低声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一样铁证!”
陆炳一惊,急问道:“什么铁证?”
林怀宇笑了:“大人莫急!与你无关。”说完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找出一个木匣,由打里面拿出一本折子,走到陆炳面前,轻轻往前一递:“大人请看。”
陆炳不知道是什么,接过来慢慢打开仔细观看。大吃一惊:“阁老!这。。这!”
林怀宇面色凝重,声音低沉:“这是丁大人在狱中写下的,交到他的夫人手中,本来想告御状,可惜全家充军发配边疆,后来辗转送到我这里,希望我能替丁大人申冤,可仇鸾正当宠,又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将我除之而后快。我自身难保,如何替他做主,所以此事一直未能如愿。”说到这林怀宇有些激动,盯着陆炳的眼睛说道:“大人深得圣心,举朝无人能及,只要大人愿助我一臂之力,必能扳倒仇鸾,为丁大人申冤,为我大明激浊扬清!大人!拜托了!”说着竟要给陆炳跪下。
陆炳连忙阻止道:“阁老!折杀卑职矣!万不可如此!快快请起!”陆炳现在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严嵩这老狐狸这是赖上自己了,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了。也罢!他说的也对,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现在想撤也晚了。
想到这深吸一口气:“阁老打算怎么做?请详细告诉在下。在下尽力就是了!”
林怀宇点点头:“大人你只需这么做。”
两个人在房间谈了一会儿,陆炳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