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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学士的书房。油灯的光芒将竹影映照得有些模糊。
“坐。”纳兰恒硕坐在大书桌后面的太师椅里,指了指书桌前的一把木椅子对垂手立于面前的纳兰月朗道。
“是。”纳兰月朗顺从地坐到木椅上。见到这特意备好的椅子,和书桌上热气袅袅的茶盏,他便已猜到:阿玛这是要与自己来一次长谈。
“朗儿,你糊涂啊。”纳兰恒硕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纳兰月朗的脸严肃地道,“像王云昊那种纨绔子弟,你怎可与之为伍?”
“阿玛,我也不喜王云昊的做派。我帮他,只是怕您在朝野中与王相爷不好相处。”纳兰月朗浅笑着对阿玛说着,声音却愈来愈轻。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在长辈面前说谎,虽然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却无法抑制狂乱的心跳。
“笑话!我纳兰恒硕为官多年,图的就是干净二字!怎会因为这等事而搭上自己的儿子?”纳兰恒硕厉声道,挥手将一只茶杯打翻在地。由于太过愤怒,他竟忽略了儿子神情中的异色。
“阿玛请息怒,儿子知错了。”见纳兰恒硕真的动了气,月朗连忙起身向阿玛抱拳请罪。他的心中涌出一股自豪的喜悦,这,才是自己敬爱的正直清廉的父亲。
“知道我昨日为何没有硬要你过来吗?”见月朗这么快就认了错,纳兰恒硕知道他不是真的与王云昊有什么交集,气便消了大半。身为人父,自己儿子的品性,他还是了解的。
“为何?”月朗直起身,不解地道。
“你居然有心要帮王云昊抄写。这《道德经》,就全当是我对你的惩罚好了。写下的字字句句,你可要记在心上啊。”纳兰恒硕拿起桌上的茶盏为自己倒了一杯,呷了一口茶,语重心长地道。“坐吧。”
“是,阿玛。”月朗重新坐回到木椅上。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经过黄昏时花好那一阵胭脂水粉的折腾。此时此刻,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纳兰月朗左眼的伤痕已几乎没了痕迹。试想一下,倘若阿玛昨日一定要见自己,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朗儿啊,你是个聪慧懂事的孩子。很多事,我们不说你也会懂。”纳兰恒硕放下手中的茶杯,放慢了语气道,神情却显得比刚刚还要严肃,“你昨儿早上闹的那是哪出儿?”
“阿玛。”知道纳兰恒硕这是要进入正题了,月朗刚刚放下的心,又被紧张与不安提了起来。
“你明明知道,那玉茹格格对你一往情深,这次的试婚不过是按着规矩做做戏罢了,怎么还敢和那林姑娘如此亲密?”纳兰恒硕大声地道,一双大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阿玛,那花好颇有才情,儿子,只是与她谈得来。”此刻,月朗还不能在阿玛面前承认自己对花好的感情。但他亦要努力让也知道她的好。
“朗儿啊。此事体大,你可万不能随着性子来啊。”纳兰恒硕挺直了身子,看着月朗的眼睛,一字一句严肃地道,“得罪了皇上的心尖儿玉茹格格,那可是关乎到咱们整个纳兰家族的命运啊。”
“是,儿子明白。”想到自己与花好的爱情竟牵扯着几百个人的性命,纳兰月朗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有万万斤那么重。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和她分开的。
“朗儿啊,阿玛知道花好是个好姑娘。”纳兰恒硕靠到太师椅背上,难得温和地道,“你莫要真的对她动心思,更不要毁了她的清白。待试婚结束,我与你额娘会做主,为她寻一个好人家,保她一生无忧。”
“阿玛,我……”月朗还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朗儿啊,此事古难全。”纳兰恒硕轻轻闭上眼睛,慢慢地道,“记住,你对花好动情,只会误了她,害了她,毁了她……”
映在格子窗上的竹影似是在轻轻抽泣。格子窗外,深蓝色的夜幕中,撒着零落的星子,宛若哪个痴情女子晶莹的泪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