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芮觉得自己真的是难得这么“诚恳”的和葛吉尔说了一次心里话，甚至还动用了眼泪攻势之后才提了要求。但是掏心窝子的夜谈得到的结果并不乐观。　　　　葛吉尔第二天就亲自把菲芮送回皇家魔法学院了。　　　　当然，两人是一路沉默的。葛吉尔也没有对自己昨天晚上的行为做出任何解释。菲芮就这样怀着复杂的心情站在皇家魔法学院的大门内目送着葛吉尔走了。　　　　她倒还不至于无理取闹的认为葛吉尔这种不顺她意的行为就是对她的抛弃，毕竟她拿的也不是什么娇宠系女主角的剧本。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只是葛吉尔在面对她给出了较为合理的解释希望他不走的时候，他却不给出解释一定要走，那种身不由己的样子令菲芮觉得，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葛吉尔在菲芮眼里一直是一个非常握有主动权的人，而这一次他没把握住主动权这件事，让菲芮在如今复杂的心境里又多了一种担心之上的恐慌感。　　　　如果有能力的人尚且无能为力，那没能力的人在当下能做些什么？　　　　反正按目前来看，菲芮的系统是没给她一夕之间变强大的逆天改命技能。所以在当下嚷嚷着什么“我要变强”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行为，利用现有的一切让自己身处有利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等等……　　　　菲芮现在似乎Get到了把自己送到这个世界来还给自己一个“养成”系统的某个神明大人的恶趣味了。就是现在这种货不对版的无力感，才是这次“穿越”的真正意义。　　　　她原来的现实生活是什么样的？只要按部就班地按照“过来人”的经验办事，人生只要不与他人比较，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她觉得日子略有“无趣”但又不想打破这种安全感的时候才选择了玩游戏作为自己的娱乐活动。游戏既不像一次旅游那样烧钱也不像各类社会活动和体育运动那样费时费力。你只要稍微带着一点脑子，然后玩就行了，最多收获的“负面影响”就是你抗议的颈椎还有逮到你熬夜开始唠叨的父母。　　　　但是你从游戏里获得的那些成就感，永远不是你真正的成就感。而每个游戏，你觉得你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了通关，但是实际上，你是站在游戏主角“已设定”好的基础上才完成的。而现实中的你，哪怕是进入了游戏，也不会成功。　　　　菲芮以前最喜欢玩的游戏类型，就是少女养成和角色扮演。比起打到骂娘的电子竞技，菲芮一个人对着电脑自嗨的很没有心理负担。　　　　少女养成游戏是什么样的？是你数着日子养孩子，只要孩子不生病，她就会给你好好赚钱好好学习，属性值永远在涨。至于那些打工机会怎么来的？走了什么样的人际关系才会从底层到上层谁都认识？有怎样的天赋才能艺术武术学术体术全要抓全要硬？不重要，你只要在游戏规定时间内刷出数值，机会就会一个不小撞到你身上。　　　　角色扮演游戏是什么样的？你问过了每一个NPC他们都会回答你，而且你还可以闯进他们家。你的每一次在迷宫里的战斗都会让你学习到经验并变得强大。那些明明比你强的人也愿意与你同行成为你的队友一起突破难关。连敌人都把你视作一生之敌，等待你成长之后再来和你决一死战。　　　　而当你的系统告诉你——你要按部就班地刷数值的同时还要能一下子能变成超级赛亚人越级打怪。这就是某个神明大人的恶趣味，你一个普通人的普通人设，真的进入你觉得自己会成为“大主宰”的游戏当中的时候，什么也不是。　　　　菲芮不是“被选召的孩子”，她只是神的恶作剧，是走错了世界的人。　　　　你之所以之前会活在那个“按部就班的无趣的”世界，是因为你只适合活在那里呀。　　　　菲芮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这样说道。　　　　“菲芮姐姐？菲芮姐姐？你还好吗？”　　　　菲芮失焦的视线重新凝聚在眼前，脸上还带着片刻的懵懂。　　　　“里欧？你怎么在这儿？”菲芮反问身前看似要出门的男孩。　　　　“我本来准备再去拜访崔克神父的。结果看见你呆呆地站在学院的大门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里欧打量着菲芮，“你真的没问题吗？你刚刚看起来像是被某种东西附身了一样，目光呆滞身体僵直。”　　　　这个形容……好像她是某种末世必然出现的东西一样。　　　　“我只是突然开始思考人生了。”菲芮回答了一个很玄幻的答案。　　　　里欧疑惑地问：“站在学院的大门口思考人生？”　　　　“没错。”　　　　“那你思考出什么了？”　　　　菲芮郑重其事地回答：“达尔文在《进化论》当中提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有道理的。”　　　　“呃？达尔文是谁？《进化论》是书名吗？你是在图书馆又看到什么奇怪的书了？”难道不止上次那本书有问题，里欧思考自己要不要改变计划，不去教堂找崔克神父而是去图书馆再找一找有没有新的线索。　　　　“怎么跟你解释呢……”菲芮歪头看向里欧，“算了，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不解释了。”　　　　里欧一头雾水。　　　　菲芮拽着里欧往学院里面走，边走边说：“崔克神父那种一句话七分假两分编一分留给神的家伙，你去问了也没用。我们换个思路吧。”　　　　“什么思路？”里欧反问。　　　　“走，我们先去图书馆再说。”菲芮领着里欧向图书馆走去。　　　　菲芮觉得，对她而言，一切其实很明白了。　　　　人类之所以能活在生物链的上层，就是因为，这个群体要么选择适应环境要么选择改变环境。总之，人类这个族群，哪怕被老天爷在圣经里、古兰经里、佛家道家典故里都虐了一遍，对于神的恶作剧永远都是走两条道路——要么奉行生活中一切皆为神的旨意，要么老子就是不信命一切阻碍都是纸老虎。　　　　你可以选择虔诚地信奉神明的存在，约束自己的一言一行以求救赎；你也可以只相信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能力多大道路就有多宽多长。　　　　但是你不能一面对信条之类的东西嗤之以鼻，又在面对困境的时候祈求神的帮助。　　　　同理，她也不能一面只倚靠系统发布的任务来规避风险，一面又抱怨着系统并且想脱离系统的剧本寻求一个旁观者的席位。　　　　对于菲芮所受的无神论教育来说，她是不可能走什么遵从戒律信奉神明怀揣敬畏的路子的。那她只有选择实际一点的道路——接受已知的系统剧本，改变未知的系统剧本。　　　　说到底，她的系统也只是一个进行推演的看客而已，系统并没有表现出操控这个世界的痕迹，而某个神明大人的行为也只是扔菲芮在这里自生自灭而已。说到底，还是菲芮之前一直不愿意承认，她自己认为这是个RPG的游戏，但是不是，这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身边的这些人都是真实的，有自己灵魂的。这个世界有自己的历史也有自己运行法则。　　　　而系统的存在倒想是一个提醒：你从哪里来，你往哪里去。这个系统不是所谓的游戏系统的性质，更像是菲芮拥有了成长系的超能力。　　　　不管菲芮这次的认知正不正确。　　　　她都决定改变一下自己“坐以待毙”的处事风格了。　　　　系统发布的任务不是就是想让她好好看清楚这个世界的法则吗？　　　　那她就牟足了劲看一看，她到底来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