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酒园是老建筑,几乎每间屋子都有榫卯锁,赵嵘玖这个解释倒算合理,虽然大家不明白他一个医生怎么会开这种古老的榫卯锁,但说不定这就是人家的业余爱好呢。
赵嵘玖站在门口往里望了一圈,屋内众人都神情呆滞,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们周身被晦气缠绕,还有几个人眉心一片乌黑,显然是被吞噬了生机。
而这屋里黑气最甚的地方,则是费乔所在之处。
先前踩着八厘米高跟鞋都能走得摇曳生姿的姑娘,此刻却仪态全无地瘫坐在地上,不断拍打着手臂,口中更不时发出尖叫,“火!好大的火!”
在门外的其他人看不到屋内游蛇一般飞窜的晦气,更瞧不见费乔身上有什么火,瞧见赵嵘玖打开门后都挤在门边,见到费乔这般姿态都有些惊愕,赵嵘玖趁无人注意,并起右手两指,飞快地在身边画下了一道符篆。
无人可见,他周身光芒大盛,较之尚显温和的佛光度化,来自于赵嵘玖身上的白光如利剑出鞘,毫不留情地将晦气斩杀殆尽。
“他们这是怎么了?”
其他人回过神来,连忙冲了进去,有人去叫醒呆愣的工作人员,有人去搀扶哭闹不止的费乔。
旁人瞧不见,赵嵘玖却清楚看到费乔周身的确有火焰燃烧,那是金刚火,烧灼是她周身浓郁的晦气,也不会伤害到普通人,赵嵘玖便没有贸然插手,很好地扮演了一个“只会开门”的医生。
周曜和卓航当即跟进去检查了一番,费和安等人已经清醒了过来,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只是看到女儿的模样,费和安当即就慌了,跑过去扶住费乔,连声叫着她的名字。
费乔双眼无神,涕泪交加,哪还有平日半点大小姐的模样,边上有几个保安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这该不是中邪了吧……”
费和安平日里也算是个运筹帷幄的人物了,可眼下见宝贝女儿出事,一时间将什么冷静思考都丢到了一边,抬头时恰好看到站在角落里的赵嵘玖,他顿时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声音还有些发抖,“赵医生,赵医生你看看我女儿啊,她这是怎么了?”
赵嵘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的白砚琮,见对方冲自己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上前。
他让费和安把费乔扶住,自己则拿出了两枚银针,扎在了费乔的风池穴上。
他一面扎针,还不忘树立自己的医生人设,“头目风池主,费小姐眼下是肝火燥郁,风邪入脑,扎一针就好了,费总不必担心。”
看着赵嵘玖施针,白砚琮原本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的手指微顿,他看了周曜一眼,后者立刻会意地低下头来,“三爷。”
“你看一看,赵医生手上的针是不是在闪光。”
虽说是疑问句,但白砚琮的语气却十分笃定,周曜立刻抬眼看去,却愣是没瞧出什么闪光来,他一时有些拿捏不准,三爷这算不算是网上那些人说的“看到喜欢的人会发光”,毕竟他跟在白砚琮身边这么多年,可从来没看到过他对刚认识的人这么和颜悦色过。
周曜犹豫了一下,“我没看出来,可能……不是对的人?”
白砚琮一愣,倒是忍不住笑了笑,“你最近又看什么电视剧了?”
“□□爱情故事。”周曜小声说。
白砚琮以手掩口轻咳一声,“算了,推我过去。”
周曜没看见,但他分明看得清楚,银针上的光泽不是他眼花,也不是光线照射所致,是那银针本身就在发光。
他记得当日赵嵘玖用金针为他针灸时,针上也有极其相似的白色光泽,当时他还奇怪,可如今看来,难道是他用的针都这么独特?
两人不过闲聊两句的功夫,费乔已经逐渐恢复了神智,只是神情仍然有些惊恐,显然是心有余悸。
她慌乱无措地抓住费和安的手臂,嘴唇都在发抖,“爸爸,爸爸……好多火,金刚活了!”
这番颠三倒四的话旁人自然听不懂,可刚被周曜推过来的白砚琮却心念电转,和赵嵘玖一同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那尊金刚像。
红铜镀金的金刚斜披帛带飘扬,双手自然垂落,右手结印左手持杵,姿态一如往常,可往日那双慈悲低敛的眉目此刻却霍然圆睁,眼中怒意盎然,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一切邪祟斩杀。
好在众人都被费乔的异状吸引了过来,没人注意这个小细节,白砚琮无暇思索这尊金刚像的眼睛怎么会突然改变,只立刻要求所有人迅速撤出明镜台。
展厅刚才发生的诡异场景还历历在目,众人都忙不迭地照做了,赵嵘玖也迅速起身,看似为人善后,实则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那尊金刚像。
岁月漫长,纵然精心呵护,金刚像周身的金箔仍然不可避免地脱落,但双眼上镀的金箔却还保存良好,当赵嵘玖挡在展柜前时,那金箔光泽微微闪动,片刻后,金刚像重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