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九章 元夕(1 / 1)兰之猗猗(重生)首页

这次进京的三位王爷,除了已经年过花甲的胶东王唐勃,还有驻守川地的湘西王唐忠、与高丽对峙的燕王唐禄。    胶东王辈份上是当今圣上庆熙帝的叔父,其实这一支血缘已远,其祖父与庆熙帝的祖父——大芮的高祖是兄弟。燕王今年四十有五,正当壮年,庆熙帝是其从兄。而湘西王则是庆熙帝一母同胞的兄弟,也是当今圣上身登权力之巅后,七个亲兄弟中唯一存活下来的同父兄弟。所以,按血缘来说,湘西王最近,燕王次之,胶东王最远。    庆熙帝无子,湘西王三个儿子,长子唐敖为妾所生,幼子唐成才三岁,而嫡子唐循刚刚十六岁,是大芮众臣心中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帝。    川地富庶,湘西王在川地积威多年,王府富丽堂皇。世子唐循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格骄纵任性。    这日,唐循又被湘西王耳提面命了一番:“儿啊,忍得一时,以后就是咱们的好日子了!”    唐循不以为然道:“父王,我看圣上每日天不亮就上朝,批改的折子成案成堆,还不如咱们在成都过得多逍遥。这皇帝不当也罢。”    话未说完,唐循脸上挨了一巴掌。    “父王!”唐循跺脚道,“自来了京城,我出不得门,每日都听你的,在屋里读什么‘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你还打我!”    唐忠板脸道:“在成都时不说如何,来了这里,你就要与一板一眼,一点儿也不能出错。你忘了来时,爹是怎么交待你的?这话也敢说?你不想活了?”    唐循虽然年少,但在王府里也见识过各种尔虞狡诈,想想临来时母亲的恳求,还有留在成都的长兄,便摸了摸被打的脸,气呼呼地坐到榻上不理湘西王。    湘西王也知自己这个嫡子被娇纵惯了,向来吃软不吃硬,便缓和下口吻道:“过几日便是元宵节。你如果在府里乖乖的,父王允许你那日去看灯。”    唐循按捺住心里的焦灼,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读了几日的《孟子》,到了元宵节这日,随父亲去宫里拜见了皇帝,随来京的胶东王、燕王父子陪庆熙帝观了会儿灯,皇帝说散了,便一溜烟打马出了宫门。    唐循身边的小厮秋生把早准备好的青虎面具递过来,唐循戴上,又到偏僻处换掉身上的礼服,兴致勃勃地汇入到看灯的人流中。    元宵节是仅次于春节的第二大节日。又因为元宵节前后三日都无宵禁,男女老少皆上街观灯游玩,因此较春节更为热闹。  唐循被关了一个来月,看到热闹的人群,头上各式各样的花灯,早就雀跃不已。他专拣人多的地方挤,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妇儿多的地方。他虽然纨绔,但并不屑于要趁机去偷摸女人一把。可年少情怀,要是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主动往自己的怀里躲,就怪不得他了。    唐循压抑住心里的兴奋,鼻子里是各种脂粉的香味,耳朵里是女子们的娇声软语,间或柔软的胸脯和胳臂掠过自己的身体,如置云端。    秋生深知自己主子的脾性,但这里不是成都,趁人少时上来劝道:“爷,该回了。今儿个王爷说要是不按时回,要打断小的腿。”    唐循一听,唉声叹气了一番,自从到了京城,父王待他与在成都时简直两样,以前不管不问,现在每日都要苦苦教诲一番,还要查他读的书习的字。他也有些怕湘西王,叹口气,恋恋不舍地往回走。一步三回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少年是与哪位情人惜别。    唐循跨上马,对秋生道:“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又是节日,既不能亲自观灯,骑马悠一圈总可以的吧?”    秋生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时辰还早,便道:“爷只要按时到府就好。”    主仆二人骑马沿街边走边看,走到一处,唐循要小解,便下马,走到墙角处掀开裤子。    正痛快淋漓间,忽然听到墙内一声女子的尖叫。唐循是爱热闹的主儿,提起裤子,便爬到身边的树上往墙内看。可惜只看到月光下几间黑漆漆的房子,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唐循呆了一会儿,正要下来。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这个药量是不是多了些?”    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是有些多了。不过爷交待趁人昏迷,把人扔得越远越好。量少了,路上醒来怎么办?”    “唉,要我说,这小娘子挺漂亮,不如你给爷说说,留下得了……”    声音散去,不一会儿,唐循借着月光,看到一个男子肩上背着个麻袋,从没有亮光的房子里出来,看了看周围,把麻袋缚到门口的马背上。    唐循迅速从树上爬下来,骑上马追过去。    男子大概有所疑虑,走得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唐循都有些急了,要是在成都,他早冲上去把人捉了。    终于,男子出了城门,再也没有了顾忌,打马朝外狂奔。    唐循读书不行,但骑马却是高手,再加上他座下的马,是从燕地花一百两金子买来的千里马,轻轻松松地跟在男子后面。只可惜苦了后面的秋生。    男子察觉有异,奔到城外的树林中,正准备藏身,几支箭凌空而来,把他座下的马射倒在地。有两支箭掠过面皮。    男子顾不得马上的东西,借着树林的阴影,攀上最近的大树,朝外逃去。    唐循赶上来,拍拍手对空中道:“嗯,这次做得不错。回去小爷有赏。”    并没有人回答他。他也不以为意。走上前,把麻袋解开,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秋生赶了上来,与唐循合力把女子从麻袋中拉出来。    月光透光斑驳的树枝,在地上撒下一片光明。    秋生伸手试了试女子的鼻息,吓得赶紧一退:“爷,怕是死了……”    唐循吓得手一松,女子又被扔到地上,他扭过脸,对秋生道:“你去听听还有心跳没?”    秋生只有十三岁,还是半大的娃,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听主子的,哆哆嗦嗦的上前,把耳朵凑到女子的胸口。    虽然已到春日,但春寒料峭,人们还着冬装。女子穿着棉衣,秋生听了半天,好似听到了微弱的心跳,又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到底听到了没?”唐循踢了秋生一脚。    秋生闭了闭眼,悄声道:“得罪!”把女子胸前的衣服拉开些,又凑上去听了下,起身道:“爷,怕是真的死了!”    “真晦气!”唐循看了眼地上一点儿声息都无的女子,“长得还行。有些可惜了。不怪大爷不救你,只怨你命不好。你死了,可别怪我。你要是做了鬼,去找那个杀你的男人,爷可是好人。”    絮絮叨叨说完,唐循回头对秋生道:“走了!”    秋生一听,如释重负,他怕这个做事总是不走寻常路的爷让他扛个死人回去。听说事情已了,赶紧跳上马:“爷,快些回吧。不然晚了,小的腿真要被王爷打断了……”    唐循瞪了他一眼,二人打马离开。    刚走出树林不远,唐循忽道:“好人做到底。那位小娘子虽然不知为何惨死,但想想她也勉强算得花容月貌,要是这半夜,来了野狼,或者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唉,爷就当积德。去,把人扛个安全的地方,明日找个地方埋了。”    “爷……”秋生战战兢兢道,“现在天晚了,小的先把爷送回府,明日小的再来把人埋了。”  “哦?”唐循笑道,“你不要以为爷不知道你的心思。现在就去,扛回去!先扛到陈先生住处,明日买个棺木埋了。”    秋生腿一软,就要跌下马去。    “看你个怂样。要不是陈先生说你如何如何,爷才不要你这样的侍从!丢人!”    陈先生陈通是湘西王府的医生。这次进京,湘西王考虑重重,一番恳求,把陈通也带来了。不过这位陈先生性格淡泊,要不是受湘西王重恩,早如闲云野鹤一般去了。他并没住在湘西王在京城的府邸,而是住在外面的一处小院子里。秋生是陈通去世姐姐的儿子,本来要跟随陈通习医,可不喜药味,于是便跟了唐循。    骂归骂,最终唐循和秋生一起把气息全无的女子又重新装进麻袋里,缚到秋生的马后,在城门就要关时进了城。    唐循进了府,问仆人:“王爷呢?”    “王爷喝多了酒,睡下了。”    唐循放下心。进了屋,一个侍女上前服侍他洗浴,他看了眼侍女低垂的眉眼,想起那位女子月光下光洁的脸庞,秀挺的鼻,小小的樱桃檀口。不知睁开眼后会是什么样的女子,可惜死了。    他长叹一声:“公子多情,美人无缘,虽然咱俩无缘,但爷好生安葬了你,你可要记得爷的恩德。”    第二日,唐循刚又被湘西王耳提面命一番,秋生走了进来。    “鬼鬼崇崇的,做什么!”唐循骂道。    “爷!”秋生走上前,凑到唐循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    “什么,没死!”唐循惊了一跳,“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