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珏有三天的婚期,却全呆在城东的小院里伴着兰兰。白日里他教兰兰读书作画,到了晚间二人相拥入睡。 到了第三日,唐珏起床时,抚摸着兰兰的长发道:“我去卢家一趟。” 兰兰知道他要陪卢静淑回门,轻轻点头:“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唐珏又把兰兰拉到怀里亲吻了一番才离去。 第二日,唐珏照常去翰林院。兰兰拿着昨日唐珏回来买的一支笛子正在吹着玩,英姑进来小声道:“北院的卢娘子来了,娘子要是不想见她,这就找理由打发她出去。” 兰兰想了想道:“人家都来了,要是闭门不见,会说我们不懂礼貌。况且按礼节我们二人该相见的。” 英姑听兰兰这样说,便点了点头,却暗中让人通知唐珏。 兰兰走进前厅,看卢静淑正端坐在正位喝茶,便笑着福了一福道:“姐姐来了,妹妹事先不知,还请姐姐恕罪。” 卢静淑起身,忙搀起兰兰道:“按理说妹妹先进门,该称妹妹姐姐的,但姐姐年长数岁,既然妹妹叫了,姐姐也就承受了。” 叫姐姐的当然是主母啊。 兰兰只当不知卢静淑话中的意思,她本不想让唐珏为难,便有意伏低做小,坐到一边道:“妹妹本想去拜访姐姐的,没想到姐姐亲自来了。” 卢静淑看兰兰言语谦卑,心里稍稍平静了些,端着茶杯不由多看了两眼。只见兰兰上身穿了件天青色的秋衫,下身是条白底素花的百褶裙,一头青丝只用根玉簪松松的挽着。脸上脂粉未施,却白里透红,鲜嫩无比。娇俏中带着小妇人不自觉的妩媚,尤其是一双黑眸,水光潋滟、顾盼神飞,诉说着主人的开心和满足。 与上次见时的青涩截然不同。素净至极,却又艳丽至极。 卢静淑心下黯然,但还是一副春风满面的温柔表情:“妹妹,刚姐姐看这院子太过寒酸,让妹妹住在这里委屈妹妹了。妹妹不如和姐姐一起住到北边的宅院里。这样,咱们姐妹二人白天也可作个伴儿。这几日,夫君晚上都歇在北院,要照顾妹妹难免奔波。妹妹也为夫君考虑一下,北边的宅院离皇城近,夫君早起当值也轻松些。好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兰兰虽然疑惑卢静淑为何说唐珏这几日都歇在北院,但她也不表露出来,低头轻声道:“姐姐,妹妹自知出身低下,与姐姐无法比拟。这个小院虽然寒酸,但正合我身份。我就不去打扰姐姐了。” 声音低婉,像个在大妇面前低头的妾室,姿态谦卑,却毫不为面前的人所动。 卢静淑没想到兰兰面上恭顺,却不是个好哄的,只得道:“妹妹这样说,姐姐只得把实情给夫君说了。夫君本想让我来请妹妹今日过去呢。” 兰兰笑笑,并不接话语。卢静淑没话找话道:“妹妹平时在家都做什么呢?” “有时做些针线,有时读会儿书。”兰兰老老实实答道。 英姑端上来一盘点心:“卢娘子快来尝尝,这是我们娘子亲手做的桂花糕。” 我们娘子?卢静淑看了眼英姑,感情我是外来的? “妹妹手好巧,怪不得夫君夸妹妹呢。”卢静淑轻轻嗅了嗅桂花糕的香味,不吝赞美,“闻起来味道真不错。只可惜我吃不得。绿珠,走时带几个回去吃。” 一边的绿珠忙应是。 英姑白了主仆二人一眼:这么矫情,怕下毒吗? 兰兰毫不在意拈起一块放到嘴里,皱起眉头:“有点儿甜了些。珏哥哥肯定不爱吃,要说我了。” 卢静淑笑笑,站起身,拉住兰兰的手道:“今日天气晴好,呆在家里无聊,妹妹不如和姐姐一块出去转转,瑾园里的菊花开得正好。” 兰兰正欲作答,外面一声马嘶,接着唐珏快步走了进来。看到兰兰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转头对卢静淑道:“你来做什么?” 卢静淑当场红了脸,刚在兰兰面前的端庄大度被击得粉碎,转头泫然欲泣。 兰兰有些不忍,轻轻拉了下唐珏的袖子道:“姐姐来看我,想让我搬过去和她作伴。姐姐还怕我无聊,正要邀我去看菊花。” 唐珏看了英姑一眼,英姑上前对兰兰道:“娘子,你的药好了,快趁热喝了吧。” 等兰兰出去,屋里只剩下卢静淑一个人,唐珏道:“昨日我说得很清楚。你既然要那个位置,我答应你。但请你以后不要来这里,也不要找兰兰。如果再有上次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卢静淑忍住心里的羞怒,福了一福:“淑儿一切听夫君的。今日行动鲁莽,还请夫君不要生气。” 回去的马车上,卢静淑问绿珠:“这几日公子果真歇在书房?” “春娘看姑爷进去,就再也没出来。应该是歇在了书房。”绿珠道。 “回去再好好问问春娘。”卢静淑是过来人,看兰兰那娇媚的样子,哪像是独守了空房? ** 唐珏听说卢静淑来了,匆匆赶了回来。等唐静淑走后,回屋看兰兰一副娇憨单纯的模样,轻轻一叹,捏了下兰兰吹弹可破的脸颊:“她让你去,你怎么说的?” 兰兰道:“她对我好和善,我差点儿都同意了。可想想你说过的话,就没答应。再说,我也不想过去。” 唐珏一笑,点了点兰兰的额头:“还好,还不算笨。” 兰兰不满地嘟起嘴道:“她还说,这几日你歇在了北边。” 唐珏一怔,大笑起来:“你相信了?那晚上抱你的是谁?” 兰兰轻轻捶他一拳:“那她说的那人是谁?” “那是陆十,他身形和我相像。我让他代我睡在了书房。” 兰兰一听,喜笑颜开。拉着唐珏转了两圈,忽然郑重道:“我觉得卢娘子有些可怜呢。你不要她,她却惦着你。” “要不,今晚我去安慰安慰她?”唐珏笑道。 “哼!想得美!”兰兰张臂抱住唐珏,“我不要!你说了,你身上的每一寸都是我的!”那样子和以前在柳家庄时娇蛮的样子如出一辙。 唐珏哈哈大笑,把兰兰抱到腿上,重重咬了一口娇艳的红唇:“当然,都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乖乖,你要不要现在检查一下自己的东西?” 兰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二人在一起这些日子,又听过唐珏无数没臊没皮的话,激起了原来的性情,便直起脖子道:“怎么检查?” “你想怎么检查就怎么检查。” 二人正在玩闹,唐叔敲门道:“公子,侯爷有急事寻你。” 唐珏叹口气,整理下扯乱的衣服,对兰兰道:“晚上等我……继续。”便匆匆出了门。 来到安阳侯的住处,唐珏见靖国公卢令达也在,便上去行了个礼。 朱良庸扔给唐珏一本折子:“珏儿,你看看这个。” 唐珏快速瞅了一遍:“燕王有些心急了。他说的这些事,哪家贵公子年少时不是这样?只是都瞒着罢了。硕清王虽然荒唐,不适合做君主,但圣上并不这样想。这折子上去,吃亏的是硕熙王。” 卢令达点点头,自己挑的乘龙快婿怎么看怎么满意:“珏儿说得有理。燕王前些年那些心思,与高丽相结,与胡人来往,圣上很清楚。到时,只要把这些事适时的呈上去,就不怕不成。硕熙王倒了,硕清王不足虑。湘西王回成都不久,就被长子拘押,夺了权,硕清王没有了父兄的支持,又是个小孩性子……只是,圣上的心思……”说完,看了眼唐珏。 庆熙帝杀了唐珏的父亲上位,即使再对唐循不满意,只要他活着,也不可能把位置让给仇人的儿子。 “圣上身体不适,又渴望皇子,上个月又得了一公主,圣上心思疲惫……”唐珏没有往下说,三人都明白。 “圣上这身子,只需要再加一把火。”朱良庸笑道。 至于怎么加把火。唐珏清楚地记得,庆熙帝因为信奉方士,上世吃了亢奋的药后,一夜御九女而暴毙。作为一个曾经勤政奋进的帝王,这种死法实在太不光彩。 卢令达有些尴尬,自己的女婿将来要坐那个位置,他们商量这事虽是针对现在的帝王,但人都多疑,要是将来想起这些,会不会对自己起疑?他不多说,只应和朱良庸。 商量完毕,卢令达转移话题道:“淑儿可还好?她的性子向来柔顺,不像宜儿。” 唐珏点头,淡淡答道:“不劳国公爷操心。”唐珏从来没叫过卢令达“岳父”。 卢令达以为少年夫妻,唐珏害羞,便不再多说。相比许文斌,卢令达当然更钟意唐珏。只是想想卢静宜回门时的情景,卢令达都佩服起唐珏的选择来。 新婚之夜,许广斌刚开始,就被卢静宜推开,直嚷嚷疼,奶娘仆妇忙了半天,把许文斌撵了出去。许文斌气结。这种事他又不能说,只好咽下苦水。一个大男人自此被妻子撵到书房里睡了。 要是卢令达知晓两个女儿的新婚之夜都如此与众不同,不知心里会作什么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