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越是临近年关的大集,越是人气沸腾,旺的不要不要的。
摩肩擦踵中,陈炽按照小婶列的单子,红纸黄纸木锤包括黄糖八角都一一收入囊中。
往下还有鞭炮和年画要买,他一手牵着陈冰,一手拎着包袱,随着人流前进这集市热闹,卖什么都有。前方几个小姑娘围着个卖冰糖葫芦的大爷,正挑拣的热闹。
可能是因为临近年关,个个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喜气。
陈炽心口动了动,回头问:“吃糖葫芦吗?”
“不吃,粘牙。”
这丫头不喜欢吃甜,也不喜欢吃零食。
“那你想吃什么,给你买。”
“不吃。”
还是个难讨好的丫头。
不过走到一个卖鸟的跟前,人停了下来。
陈炽跟着她凑过去一看,果然,一水的虎皮小鹦鹉,翠绿的衣裳挤挤挨挨的一堆黄色小脑袋,老板一把瓜子撒过去,个个扑棱着翅膀啾啾啾磕的那叫一个欢实。
木头脸上露出一抹喜色,看的目不转睛。陈炽挠挠她的手心:“喜欢这个?”
“怪好看的,多热闹。”
陈冰忍不住手指伸过去摸了摸那小脑袋,“我和大圣小时候养过两只,养的可精心了,都生了蛋要孵小鸟了,雄鸟却被野猫给叼走了。后来雌鸟也不吃不喝,蛋也不肯孵,很快也死了。大圣哭了一天,后来我们把它和它的蛋放在个小盒里,埋在楼下的芙蓉树下面。”
她吐了口气,扭头向前,“走吧。”
陈炽抓住了她的手指。
她回头瞧她,听见他说:“你要还想,这回我和你一起养。”
她摇头:“不了。”
不过途径这片花鸟市场,到底起了作用,陈冰抱着一只小胖狗,被它热乎乎的舌头舔的掌心发痒,一个劲的笑:“它可真沉啊!”
她最近难得有这样笑的开心的时候,笑得就像个顶小顶小的毫无心事的小姑娘。陈炽贪婪的盯着那份笑颜,一时间想把它用刀都刻到自己眼睛里去。
她就站在他身边,低着脑袋摸着小狗,身后过来一个推小车,车上满满都是货物,推车人偏着头叫:“嘿,借过借过!”
人流被小车分成簇拥的两边,陈冰被挤得一踉跄,陈炽攥住她胳膊往自己怀里带了一把她恍然一抬头,发丝从唇边扫过,这才发现,两人贴的好近。
近到能闻到彼此的呼吸。
对方的眼睫垂下来,薄薄的单眼皮,目光像流水一样。
带着冰山样的幽蓝
陈冰惊跳了一下,慌不迭把小狗放回笼子,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有点不敢抬头:“我去前面看看。”
东西买齐全,包袱里已经是满满当当,陈炽背在肩上,陈冰在后边一只手托着,实在是满载而归且不爱吃甜食的陈冰,怀里都塞了包糖炒栗子,冒着徐徐的香热气。
“星星。”
“嗯?”
他想说点什么的,却又发现不知道说什么,于是问:“为什么咱俩不聊天啊。”
她往嘴里填了颗栗子:“估计咱俩一说话就要吵架,所以干脆不说了。”
得益于她工作了,终于不用再磕磕绊绊的念书了。他能训她的机会骤然减少这一不吵架,反倒无话可说了。
陈炽难得这么好脾气,愿意跟她打趣两句:“那是以前。现在不都大了么,我让着你,不跟你吵。”
她嘟囔着摇头:“算了吧,咱俩改不了。”
他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什么?”
“没啥,就觉得你这丫头就真的一点没变啊,还是个石头脑袋。”
“……”
年夜饭的时候,是难得家人团聚的时刻。陈阳华打好了午夜祭祀要用的黄纸,收拾好了鱼,喘口气,摆开棋盘要跟侄子杀一盘。
就是陈炽一连输了两盘,陈阳华不让:“嘿嘿嘿,你小子用心点。”
陈炽哈哈一乐,跳起来:“叔,待会吃完饭我再陪您来两把,小婶叫我摘葱呢。”
厨房里涂芳正在蒸糯米丸子,烟机老旧有点不给力,狭小的空间里满是雾气。陈冰在水池低头洗葱扒蒜,他挤过去,肩膀顶了下她肩膀:“水凉,我来吧。”
水的确凉,老旧厨房没有接热水器,陈冰两只手红彤彤的。不过她只瞧过他一眼,不声不吭擦了把手又去剥松花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