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座大山的深处,层林掩映,了无人际。
黝黑毛皮的小动物跳起来,肉呼呼的爪子抓向空中的蝴蝶,却被它悠然扇了一下翅膀飞到了高处,但是小动物并没有放弃,它匍匐在盛开着野花的草丛里,扭动着屁股,蓄势待发着下一次进攻。
然而从不远处传来几声响动,小动物立刻竖起了尖尖的耳朵,随即回过头去,用泛着金属色的黄色眸子,警惕地盯着前方的身影。
“叨扰一下,敢问,贵山黑豹大王在吗?”
对方用悦耳的男低音恭敬地问道。
幼小的黑豹像小猫一样歪着头,打量着这素昧平生的访客。
“你找那老头干嘛?”
“……问路。”
“死路的话,不用专门去问他,我来告诉你吧。”
“呵呵还请少主赐教。”
司空宅。
又是三天过去了。
司空钧拉开窗帘,窗外一片黑暗,才4点过,离天亮还早。
闷热的夏天原本就容易让人失眠,何况他根本没心情睡觉。而这么闷热的夏天,他的儿子却依然裹着毯子,发着高烧,全身发抖。
医生们用尽了一切办法,都退不了小浔的高烧,更别说唤醒昏迷不醒的他。只过了三天时间,那些诡异的红斑就在小浔的身上蔓延开了,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溃烂!那似乎是一些被小动物咬噬的疤痕,原本是一两天就能好的小伤口,却莫名其妙的溃烂发炎弄得纱布里一片血肉模糊……
天呐
司空钧想起了自己死在产房里的妻子。原本就身体虚弱的她,那天突然受了很大刺激,几年后司空钧才知道是由于杨琳找上门冷嘲热讽。而结果便是妻子早产了二十几天,还因为胎位不正,上了手术台。
那时的司空钧才逃离家族来到逸州市没多久。身无所长,只能在工地搬砖勉强糊口的他根本没有条件让妻子去更好的医院,最后,那个简陋的小诊所虽然保住了他们的孩子,司空钧却永远失去了心爱的妻子。
司空钧看着儿子的脸。小浔很像妈妈,男孩长相都随母亲。但或许这就是症结所在?或许就是因为小浔长得太像她,他才总是没法好好注视儿子的脸,再加上单亲家庭的生活压力,他不得不全身心地投入工作,结果回过头来,儿子离家出走了。
不,司空钧知道,他们父子间最大的矛盾是那些他从儿子房间里找出来的阵法书,那是他这辈子都看不懂,这辈子都想逃避的东西。但讽刺的是,儿子却鬼使神差地遗传到了他老家天师世家司空氏的血脉,对那些阵法方术了如指掌。
可老家那些人做过什么?!
他们在小浔还年幼的时候擅自抱走了他,并且使用阵法封锁了山路,让他们父子分离了大半年的时间!后来还把小浔卷入了一场人妖大战之中差点丢了性命!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场大战,让山路上的迷魂阵无人维持而解开了,而当司空钧终于赶到老家门口的时候,整座老宅已经乱作了一团。大门牢牢紧闭,老宅里所有的建筑楼宇都在暗藏的机关带动下运转着,隔着厚重的大门也能听到里面此起彼伏的喊杀嚎叫声,门里是战场,更是炼狱!
幸运的是司空钧凭着儿时的记忆找到了另一条与老宅内部相连的密道,并且很快就在地下的避难所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儿子。
他当即抱上孩子原路逃出了老宅,他没有当天师的天赋,也看不到那些可怕的怪物,更不愿意让自己的唯一的儿子踏上这样一条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的道路!
什么“斩妖除魔”,什么“替天行道”……都与他们无关!他只要儿子好好的,健康地活着!
几天后,司空钧接到了父亲司空老太爷的电话,这才得知自己的二哥丧生在了那场灾祸中。司空老太爷在电话里确认了小浔平安无事,不仅一句也没提再把小浔接回老宅的事,更告诉司空钧,他已经替小浔改了命,封了灵觉,日后只要他使用新的生辰八字生活,就与一般凡人无异。十年过去了,司空钧一直以为那是父亲难得的一次妥协,但今天跟杨琳吵起来,他才知道,那群人竟然把那场灾祸的罪过全归结到了这么个只有6、7岁的孩子身上,所以才把他像祸害一样驱逐了出来!
真是无耻至极!
但事到如今……司空钧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儿子,心里的愤恨全化为了惶恐。事到如今他已经不介意跟老家的人妥协了,医术也好法术也罢,他只求能救儿子一命!
儿子离家出走一年了。这一年里,他打过几次电话回家,让司空钧知道自己好好的,独自在外租房,打工,继续上学。即使不回家,也平安无事。司空钧不是没上门找过,甚至想过派人把儿子强行抓回来,但不仅生性机敏还会法术的儿子一般人根本抓不住,还反过来留书威胁要逃到别的城市去,逼得司空钧无奈地放弃了追捕。
总归儿子平安无事。这是司空钧每每扑空后唯一的心理安慰。
然而,就连这么一点点小小的慰藉,却还是被夺走了!
儿子被送了回来,这回他老老实实的没有乱跑,却变成了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