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最突兀的分离,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预兆,像是舞台上故事演到了最精彩的时候,众人等着高潮迭起轰轰烈烈,却猛然仓促收尾,只留下满腔遗憾和不敢置信。
洛邻君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依然不能从顾长生平淡的话语中挣脱出来。
“他本想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容器困住它,再由我完成最终的灭杀,但是没想到鲛人没有到寿命的尽头并不会死,所以才会因此陷入了昏迷的状况,什么时候会醒?我不知道,可能等到他自己身体自动修复之后吧,毕竟这样的伤在常人身上必然会死的。”
这太不公平了!
洛邻君想,我还没有和你道歉呢,我还没有把你从那个人身边抢过来呢!
可即便他如何懊恼无极,辗转反侧,云归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
甚至他在昏迷前还以为自己会不要他了。
而他无能为力。
流绍三天后向他辞行,她那时已经从顾长生口中听到了事情经过,自己肚子里那个会说话的怪物被云归消灭了。
其实她也是害怕的,一夜醒来肚子里突然长出了一个不知名的怪物,那怪物让她听话,否则就要杀了她。
流绍不敢抵抗,可这并不代表她不想反抗,她已经从日渐疲惫的身体里感受到了变化,偷偷在安胎药里放上堕胎的药材,也没有用,她无力而恐惧。
却从未想过救下她的却是那个让人讨厌的小鬼,虽然她知道那个云归也只是为了洛邻君而已。
她见到洛邻君的时候,即便心中已有计较仍然还是不免露出几分惊讶和怜悯,那个风光骄傲的洛家公子此刻看起来落魄而疲惫。
他还穿着那天晚上见到时那件衣服,看的出来几天都没有睡了,眼里一片血红,下巴泛起青色,细腻的胡子让他一下子老了许多。
他的眼角不在向往日那般扬起,暗淡无光的低垂着,像是无生无念,可下颚却又倔强的收紧,微微握住的另一双手像是还攥着一团生生不息的业火。
倔强的不肯放弃。
流绍满腹言论看到这却又不知如何说好了,最终只是道:
“我会和父王商议你退婚的事,另外……替我谢谢他。”
洛邻君冲她笑了笑,并不算多么勉强,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但那笑容一闪即逝,像是肌肉负荷不起这样的动作,无力的坠了下去。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对洛邻君来说,太糟糕了。
时间似乎变的很慢,朝阳变的极为刺眼,黑夜又似乎永无尽头,他的每一场睡眠都是由筋疲力尽的开始,从噩梦中惊醒而结束。
大约过了一个月,他看起来冷静了很多,开始着手处理着洛家必须需要他出面谈的生意,但大多时间都是空闲的,他就会回到房里,温柔的替云归擦拭身体,和他悄声说话,闻着索绕在身侧海水气息长久沉默。
他始终不愿意相信云归这么一睡不醒,所以他满怀希望的等待着,祈求者,就在不久,或许几天,几个月,云归会突然苏醒,用那双温顺的,干净的,温柔的,信赖的,不顾一切的眼神再次看向自己。
只是有时候……不,是很多时候,他会感觉到一股窒息的感觉朝自己袭来,像是梦中一脚踩空,坠入深海。
让他呼吸困难,胸口发梗。
那感觉太难受了,任凭他怎么努力也只能在恐惧绝望中渐渐沉沦。
刚开始他并不能够明确和这种感觉对抗,可后来他找到了一个好的办法,他会在这种感觉来临之前去回想和云归的点点滴滴。
他吝啬的将这些画面分割成一点一点,一个片段可以让他回想一整天,他抱着满怀希望的想着,或许还没等到回忆到一半云归就醒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等他将这段回忆来回播放了三遍,云归还是躺在那里,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