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天跟玄清谈话之后,付锦时果然变得安分不少。 她变得安静而沉默,成日除了苦思冥想坐着发呆,别的什么也不做。 一开始小喜非常欣喜于她这种变化,觉得总算是省心不少,可是久而久之,她又开始变得担忧起来。 小喜害怕付锦时会变成以前那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死气沉沉的眼睛里面没有一点亮光。 眼睛里面一派死寂,那不就是跟个死人一样吗? 小喜为这件事情操碎了不少心,可她却偏偏不知道该如果劝说,只能够看着干着急。 又一日,等付锦时施针过后,趴在小榻上发呆。 小喜站在她旁边,手中拿着一把绣扇,轻轻的给她扇风。 付锦时的下巴搁在手背上,脸一会儿别向这边,一会儿别向那一边,时不时还叹一口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背部的穴道被玄清扎了不少针,此时施针之后,背部有些疼,她只能够这么趴着。 微微有些疼痛的感觉,让她聚拢起眉头,眉眼间满是不耐烦。 小喜打量了她几眼,然后小声建议:“小姐,倘若你在府中实在是乏闷,可以让大人带小姐出去散散心。小姐整日待在这里,除了我之外,谁也瞧不见。跟大人一起出去,不是比整日对着小喜要好多了吗?” 付锦时听着笑了出来,她瞪小喜一眼,“你知道什么?没看见你小姐我现在动弹不得吗?” 不过停了片刻之后,付锦时略微一寻思,便道:“出去走走倒也不错。你说我去找他,他会答应我吗?” “答应答应。”小喜不迭点头,“小姐不处处跟大人对着干,大人又怎会为难小姐呢?” 小喜处处帮傅清和说话,付锦时早已习惯了。 她随手从屏风上扯下一件外衫,披在身上,“我去找他。” 多日未见,傅清和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就连脸上的那一丝苍白,都已经彻底的消失。现在看上去同常人没什么区别,想来是他身上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 当付锦时赶到的时候,正瞧见他在院中舞剑。 他的步伐铿锵有力,那一把长剑被他舞得虎虎生威。付锦时不懂得这武艺,却也觉得他舞剑的样子实在好看。 当他手腕挽起一个剑花的时候,那动作俊逸得令人心跳加速,很容易就看痴了去。 付锦时站在原地,半晌也没说一句话。 还是傅清和看见了付锦时,手腕一动,把长剑一收,站定。 他走过来了。 “找我何事?”付锦时离他稍近一些,能够清楚的瞧见他的鼻头沁出了点点的汗水,但是说话的时候,气息却是平稳的。 付锦时伸手指了指他心口的位置,“你的伤好了?” 傅清和一愣,随后点点头,“好了,还死不了。” “你……好了吗?”傅清和又问她。他神色有些古怪,声音也变得有些怪异。 他问她好了吗?应该是问她是否恢复记忆。 付锦时倒是没有着急,反倒是傅清和变得忐忑。 “没。”付锦时说道:“人可是你找来的,倘若他没本事,不能使我恢复记忆,可不能赖我。” 傅清和淡笑道:“不赖你。” 这一声好像带着宠溺,本来只是一句平平常常的话,但是付锦时却听着脸皮一热。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这么跟她说过话了。 付锦时呆怔在原地,又陷入了那些悠长的回忆当中。 傅清和站在她面前叫唤了几声之后,付锦时都没有任何反应。他往前走了一步,两个人挨得更近一些。 “怎么了?”傅清和唤回付锦时的神智,眉宇间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没、没……”现在付锦时觉得她没办法正视傅清和这一张脸,她低声说道:“也许是玄清大师的手段起了效果,我最近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 傅清和指尖点在长剑的剑柄上,他沉吟片刻后道:“随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付锦时本来来找他,为的也就是让傅清和带自己出去。现在听见傅清和主动提起,她自然不会拒绝。 这一次两个人又是轻车从简,除了张巍之外,并没有带上别人。 之前付锦时对于这些细节从来都不放在心上,不过经过玄清的点拨之后,她约莫也能够明白,像她这样的存在,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傅清和明知道他独自外出,可能会有杀身之祸,却也执意只带张巍一个人出来。 张巍说的对,倘若不是她,傅清和压根不会这样子,疲于奔命。 为什么他不能索性恶得更彻底一些?他这样的态度暧昧不明,付锦时有时候都快要动摇了。 她恨自己的不坚定,也恨傅清和的示好。她宁愿傅清和对她不管不问,甚至对她差一些也是没有关系。毕竟两个人是仇人,不是吗?现在这种情况,真是不上不下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付锦时咬住下唇,一时不说话了。 傅清和坐着闭目养神,他那一双温润、流光溢彩的眼睛被遮住,终于让付锦时松了一口气。 她悄悄抬眸看过去,打量他几眼,发现傅清和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但是身体却是一动不动。 睡着了这是? 付锦时不知怎么想的,突然轻声的叫唤了一句:“傅清和。” 声音很软,跟平时剑拔弩张的语气完全不同。 她本就是在自言自语,可却不想原本双目紧闭的傅清和突然睁开眼睛,“唤我何事?“ 你不是在睡觉吗?!! 付锦时吓得又缩回角落里,她慌乱的四处乱看,随口问道:“你想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老师的画庐。”傅清和道:“以前我经常随同老师上山采风,在半山腰处,有一座画庐,平时就用做落脚之用。他在那里给你埋了一些东西,我带你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