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来寻你是想在船上借个住处,若是你不愿意那我就走。”宋天祈解释。
尽管知道是胡扯的玩笑,但江姒儿心情不错,她说:“你来了都来那就待着吧。难道我还能吃了你?”
“我的船坊别的没有,就是房间多。我让丫鬟给你收拾一间住着就是。”
玉荼闻言,也说:“我家小姐承蒙姑娘照顾,还请给我也寻个卧铺。姑娘也不想看见宋天祈与跟班同住一屋吧?”
江姒儿将玉荼打量一番,心中好奇宋天祈上哪找的眼前这只兔仙当跟班,性格直来直去又聪明,关键是说话她爱听。
她点头,让丫鬟去收拾。
四人在船上待了一天,也不觉得闷。江姒儿在吃过晚饭后就进到了里屋,没再出来。
宋天祈来在船板上看风景,玉荼听说晚上漓江城畔有灯会就离船去逛了。
陆仁君算了一天的账簿,总算查完了漓江城内的铺子,她走出船舱,看见宋天祈看着岸边发呆,便走到她身边。
宋天祈刚回神,就听见她说:“天祈可是觉得无聊?”
“没有。”
陆仁君拍了拍她的肩,让她不要掩饰,开怀地说道:“对了,天祈还不知道吧,今晚的花坊上有花台表演,你马上就能见到江娘的舞艺了。”
“表演?”
“嗯。江娘是上京有名的歌舞花坊的坊主,我从前就听说过她在皇上面前也献艺过,被圣谕为上京第一位才貌双绝的女子。”
“我的商船在上京的御河上与她的船坊相遇。她主动与我交谈,还说出了我是上京城中陆家商行的少主。可见江娘见多识广,又聪明伶俐。”
陆仁君微笑着侃侃而谈,夜晚的渔火照耀到她脸上,显得温良俭让。
和宋天祈在天界见到的那个淡雅温和的文禄星君一般无二。
宋天祈缄默,她与江姒儿相知在九百多年前,少时情谊早已浅淡。
她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对她的亲昵只有回避。
陆仁君看出她不善于表达,从袖里拿出一把文扇给自己扇风,宽慰她说:“江娘有心与你亲近,你也别总冷落她,和她好好说。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虽然任性乖戾,但这正是江娘的可爱之处。”
她这个外人在一旁看着这两人,都觉得郁闷得慌。
星君在天界时就对人事相处十分通达,时常提点她待人接物要遵循本心。
宋天祈遵循善言,认真记下。
“我知道了。”
两人在船头的甲板上站了一会儿,船坊缓缓靠近漓江河畔的岸上,在岸上徘徊的人群有序地排着队,手握请柬从船身上船。
喧嚣的说话声渐渐响亮,陆仁君受不住船头的冷风和那么多人,就先行进船舱去了。
留宋天祈在暗夜中,凭借桅杆上一盏油纸灯看着江岸波光粼粼的水岸风光。
她心思沉静,神力入体使得她两世记忆重现。
月仙助她重生的好意她心中领会。可她身在人界,此身六亲缘分已尽,她不知道自己之后要做什么。
宋天祈看着踩着长板上船的地主富商、王孙公子们,心里茫然。
-
花台上侍女翩翩起舞,绫罗绸缎层纱重叠,花瓣飞舞,仙气弥漫。
一曲琵琶声沄沄而出,于台侧的妙音郎手中变化多端。
前来观看表演的漓江城有名的人士坐于小桌上,仙乐入耳,视觉享受。
宋天祈不想从大堂过去又引起争议。她趁没人注意到她,便径直翻身跃上花坊二楼的楼阁,从窗栏闯入厢房。
屋内微暗,堂下照明的灯火穿破纸窗进入空屋。宋天祈转身关窗,将踩过的窗前榻扑打干净,还未转身便听见大堂内传上来的惊呼。
“江娘出来了!这是仙子下凡吧?!”
她手中一顿,低身拍打垫子上的灰脚印。然后走到窗台边,用一指推开雕镂鱼鸟的镂窗往大堂里看。
花台呈圆状,外围有鲜花与纱幔掩映,穿着白纱抹胸与浅粉色裤裙的十个女子在圆台上围成一圈舞动手中长纱。
纱雾层叠中,琵琶声与筝声交织,越演愈烈,催人心中澎湃。
只听弦乐激荡时,一段沉闷的鼓点,伴着打击乐器编磬的震鸣声响起。
台上纱幔倏然散开,一位裸露双肩,眉心点着金箔花钿的绝色女子蓦然出现。
她语笑喧阗,让人听了便心肠一抖,痴醉在银铃般的笑声。
细长的眉眼偏生长了一副桃花面,微红杏色中如有清纯与妩媚集于一身,让人见了便无法忘记。
“好一个上京第一美人!果真美得颠倒众生,惊艳绝伦!”坐于小桌的一位的达官贵人由衷赞道。
歌舞还在继续,江姒儿旋转腰身,长绫从她手上松开,飞往高台两侧。
伴舞的女子举着小鼓,搭起云梯辗转在花台,罗裙散落,只剩亲肤的衣裙。
女子纤细柔曼的身段展现,让台下看见的男女都一饱眼福。
江姒儿背过手,踩着高架小鼓在台上飞跃、下腰勾手作捧,或曲肘邀月、或迈开长腿举于头顶,做出祈月祭祀的动作。
宋天祈在二楼看得分明,她在跳青丘狐族有名的祈月舞。
这舞极难,少时江姒儿跟着族中长辈学习时还经常因为身子不够柔软而叫苦连天,跑来她的屋子里跟她诉苦。
……
“小白虎啊,我不想再学了。可是娘亲不允我,我该怎么办啊。”
“……不听你娘的?”宋天祈抖动耳朵,扫了扫尾巴,睁开吊睛蓝眼,虎头虎脑的按照心中所想直说。
她娘可是从来不叫她学什么舞,只让她和爹爹学引气、锻体之术。
彼时,江姒儿有一百岁。狐族百岁化形,她习惯的抱着狐尾巴尖靠在小白老虎的绒肚上。
两人依偎在屋子里,宋天祈昏昏欲睡。她现在才有一百岁,白虎族要两百岁化形,小的时候就要积攒更多的天地清白二气(也就是睡觉)。
夜半霜冻,宋天祈被江姒儿揪醒,睁开眼睛便看见她用一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
两人靠的很近。
眼前样貌只有人族五六岁大小的女童犹豫着,呼出的热气喷吐在她毛绒的脸上。
江姒儿咕哝说:“可是,狐族的女子不学媚术就要学跳舞,我看不上那媚术的保命本事,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娘说,我现在已经跳得很好了。只是我总感觉还不够。我要把族里头那几只四尾和五尾都比过去!”
江姒儿的父亲是凡人,母亲虽然是青丘女帝传承青丘祖灵的九尾神力,但血脉之力到了她这里就只剩一尾了。
宋天祈囫囵的点头,强撑着神识清醒看了一晚上江姒儿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