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灵均被埋了五天,被放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谢玉。
自他进剑宗以来,还没这么久没见过谢玉。
他想师兄了。
驾虹归去的路上,他还想着怎么解释被罚一事。
照实说是不可能的。
丢脸,太丢脸了。
一阵风闯进了小则峰,桃树缤纷,落花漫天。
池塘烟柳、春光融洽。
“师兄!我回来了!”
“师兄?”
没人应。
不在?
仇灵均翻遍了小则峰,最后把在桃树下的睡觉的火雀倒着拎起来:“我师兄呢?”
火雀从未来过灵气如此充裕的地方,日日沉迷修炼。
差点被做成叫花鸡的经历记忆犹新:“叽叽叽叽。”仙君修炼去了。
仇灵均晃着火雀的爪子:“去哪了?”
火雀头晕目眩:“叽叽叽叽。”仙君饶命,小妖不知。
“不知道?”仇灵均拧眉,“……难道去月冥潭了?”
他又问,“师兄出去几天了?”
火雀缓了口气:“叽叽。”三五天了。
仇灵均放下火雀,也不管它夹着尾羽落地就跑,只是有些纳闷:“那也应该回来了啊。”
谢玉去修炼从未走过这么多天。
走了两步,他突然反应过来了。
师兄那般修为应该已经辟谷了,辟谷修士修炼入定往往月余。
仇灵均扶着桃树,一时有些恍惚。
那岂不是这么久,师兄都没入定修炼过?
是为了照顾他吧。
“还真是……”
仇灵均偏头,望向月冥潭的方位,“温柔呢。”
太温柔了。
怎么让人不喜欢呢。
仇灵均不觉翘唇。
……
月冥潭。
簇簇梅花似血,枝条疏斜,傲风凌雪。
红梅树下有一白袍人,肩头落雪,眉眼清隽,睫毛染霜。他身侧横放着一柄桃木长剑、纹路清晰、道道年轮.盘旋而上,剑柄上刻着小篆——赠吾徒.玉。
谢玉不知何时从入定中清醒。
他望着那把剑,眸光清冷,并无波澜。
这是风辞月亲手雕刻送给幼年的谢玉的。
他疼爱那个孩子,因此处处小心,给孩子启蒙用的剑都是木剑。
即使是把木剑,也是万年灵木作制,珍贵非凡。
剑柄温润、静静浮空,桃花吊坠随风微起,谢玉许久没碰过剑了,他废了之后便握不起剑了——掐指一算,应该有百年。
……
梅花雨冲天而起,盘旋于山峰,宛若赤色长虹。
剑气横空,香透凌雪峰。
剑宗弟子纷纷仰头。
“谁!”
“哪位师兄?亦或是长老?”
“在凌雪峰……”
“凌雪峰,那就只可能……”
只可能是谢玉。
鸿雪仙尊的徒弟,剑宗长老和掌门都赞不绝口的天骄。
仇灵均严格来说并不算鸿雪仙尊的徒弟,有名无实。
需要等鸿雪仙尊回来行过拜师礼才算正式过门。
赤练长虹持续了一刻钟,崩解为漫天红雨。
凌雪峰刹那绯红,细碎的梅香一月不散。
堪称奇景。
仇灵均也在观望。
黄醉发来讯息。
“这是你师兄?”
“是谢玉?”
“我真要自闭了啊,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
“真的是和我们同龄?”
仇灵均不关心这个。
师兄应该要回来了。
他跑去峰口,看见一袭白衣缓缓归来。
仇灵均撞进了那人怀里,梅香阵阵,寒意凛冽,他扬起脸,鲜活灵动,明媚娇艳:“师兄,灵均等你许久了。”
两个月了。
他嘟囔了声,“我好想师兄啊。”
说罢,歪了下头。
少年额前玛瑙鲜红欲滴,笑道:“师兄有想灵均吗?”
谢玉不答。
他垂眸,只是道:“有无好好修炼?”
仇灵均撇嘴:“你就关心我这个?”
他就是随口抱怨一声,随即,卖乖道,“有。我有好好修炼。”
谢玉示意仇灵均放手。
仇灵均这时还很听话,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退开了,只是一路寸步不离的守着谢玉:“师兄真的走了好久啊。上山下山都没人陪我了。”
很不习惯呢,他每次回来期盼着谢玉会在山脚下等他。
谢玉只是听。
他话不多。
一直到傍晚,谢玉去休息。
仇灵均还拉着他袖子依依不舍:“再陪我一会嘛。”
他生得讨喜,说话也甜。
谢玉不为所动:“天晚了。”
他瞥了眼仇灵均,“你明天还有早课。”
仇灵均振振有词:“我一天睡两个时辰就好了。”
他眼珠子转了下,“我也不贪玩,师兄教我练字吧。”
谢玉也是为他好。
这次应该不会被拒绝了。
谢玉看了眼仇灵均仍牵着他袖子的手:“好。”
仇灵均幼时因为眼盲没上过蒙学,后因顽劣,气走了好几个仇家长辈给他请的夫子。
练字只是小事,仇家长辈本就因为亏欠对仇灵均十分纵容,便也不再管了。
白纸,狼毫,均匀细腻的墨汁。
书房的架子上摆着百余本书,窗外翠竹挺秀。
风景宜人,书香内蕴。
谢玉让仇灵均临摹他的字。
仇灵均才写了两三个字,脸上就有些躁意。
他难得腼腆:“要不师兄先去忙……”
潦草习惯了,很难改。
温凉的手指握了上来,一缕墨发垂到仇灵均脸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