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笑了,你笑起来真好看,应该多笑才是。”邢安星稚气的声音中满是惊喜。
才满十岁少年抿了抿唇,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皇弟爱笑。”
“他是他,你是你,你也该多笑。”邢安星跳下屋顶,想了想,“你不是说不知道该送清大哥什么生辰礼吗?你等等,我给你找一个,你带回去送他便是了。”
邢安星年纪虽小,轻功已经十分了得,回到书房找出自己才画好的纸扇,很快又回到少年面前:“呐,这个给你,是我画的,你到时记得说是你自己画的,显得比较有诚意。”
###
“星儿。”卫梓熙的声音将邢安星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邢安星豁然抬头,也顾不上解释,试探着喊道:“清大哥?”
被众人挡在几步外的男人微微摇头。邢安星一愣,这才想起,若赫连澜真将这折扇赠给赫连清做生辰礼,也必然是以他自己的名义,赫连清又怎会拿这折扇当作信物。
他伸手示意陆亦承带着人先退下,与卫梓熙交换了一个眼神,自己上前笑道:“没想到我来市集凑个热闹,竟能遇上故人,澜大哥,我们找地方坐坐吧?”
这次赫连澜并未再否认,收好折扇微微低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若说刚刚邢安星喊出“清大哥”时,卫梓熙还未反应过来,那么这声“澜大哥”一出,怎么都足以让他联想到眼前人的身份。
苍川国大皇子——赫连澜。
苍川与冉郢比邻,早年曾战火不断,但二十年前,两国新主登基,社稷不稳,为了百姓能安居,两位新帝签下停战协议,开始和平往来。
苍川帝后当年以和亲的名义从冉郢嫁到苍川,成亲第二年便产下了双生子,可直到恒景九年,苍川帝才终于得空,带着帝后及两位皇子来访冉郢。
苍川的二位皇子外貌几乎一模一样,但却因为气质迥然不同而很难让人错认,大皇子赫连澜沉默寡言,性格沉稳,小小年纪已经让人猜不透心思,二皇子赫连清却是爱笑爱闹、活泼开朗,只是讨喜之余难免欠缺了几分稳重自持。
兄弟二人原本关系融洽,并无帝王之家的那些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谁知来到冉郢,见了卫梓熙对邢安星细致入微的照顾后,赫连清倒开始不满,不满于大多时候都是自己黏着兄长,且各种示好从未得到过直接的回应,他感觉不到赫连澜对他的在意。
离开苍川的前一晚,两人闹了些不愉快,赫连澜独自坐在屋顶发愣,恰巧被外出消食的邢安星撞见,邢安星比赫连澜、赫连清还小一岁,但稚气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几天相处下来,他早已经看明白兄弟二人间的问题。
他陪着赫连澜,从夜阑人静聊到天光乍现,见赫连澜不知该为赫连清准备什么生辰礼对方才会满意,分别时他便将自己绘制的折扇赠给了赫连澜。
只是当日一别,谁都没料到再见已是十年后。
几人进了附近的食肆,邢安星难得出一趟宫,卫梓熙事事替他考虑周全,这食肆雅间是早便定下的,位置极佳,恰好对着底下最热闹的斗巧台,周围护卫的人手也都安排妥当,不会有人来打搅,因此几人说话也不需再顾忌。
待在桌前坐定,赫连澜才摘下头上的围帽,对着面前二人拱了拱手:“大殿下,贤王,别来无恙。”
因为身上同时流淌着苍川与冉郢两国的血脉,赫连澜的外貌与两国人都有些差异,又或者说是介于两者之间,他有一双浅棕色的眸子,被束在脑后的长发微微卷曲着,皮肤也较一般冉郢人更白一些。
邢安星有些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因为赫连澜的模样与他记忆中已经有了不小的差别,从少年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五官都长开了,褪去了青涩与童真,显得格外深邃。
他想起刚刚赫连澜一眼便认出自己的情形,心中不由有些羡慕对方的变化,愣了一会儿才无奈道:“我记得当年我便说过,你若称呼我大殿下,我也得称呼你大殿下,未免太过奇怪,怎么如今我都改口唤你澜大哥了,你却还如此生分?”
赫连澜犹豫了片刻,依着记忆中邢安星所说,喊了声:“星儿。”
同样两个字,从赫连澜口中喊出少了几分亲昵,仿佛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称呼,带着淡淡的克制与疏离。
邢安星倒也不介意,轻应了一声,只是心中忍不住想,如今的赫连澜似乎比当初更加内敛,身上透着上位者自有的威严,让人难以靠近。
卫梓熙待二人讨论完称呼问题才开口道:“不知大殿下此次前来冉郢所为何事?”
“私事。”赫连澜说完,见卫梓熙挑了挑眉,显然是对这个答案颇有微词,于是又补充,“探亲。”
若真算起来,赫连澜与卫梓熙还有另一层关系,赫连澜的父后华白苏与卫梓熙的父亲邢辰修乃是同门师兄弟,当初华白苏能顺利嫁到苍川亦是多亏了邢辰修以冉郢辅政王的身份从中协助。
除去师叔邢辰修,赫连澜的姑母华白薇如今同样身在銮城,华白薇当年被太后收为义女,得封常乐公主,又嫁给了圣上一手栽培的新科状元周祺佑,如今周祺佑已是当朝太傅,邢安星与卫梓熙皆受其教导。
因此卫梓熙虽知这“探亲”的由头并不可信,却也无法直接质疑,凝眉片刻后道:“大殿下若不嫌弃,可以来府上坐坐,想必父王会十分高兴。”
“常闻师叔善医,亦精通骑射之术,我既然来了冉郢又岂有不去拜访之礼。”赫连澜说罢,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才又道,“只是师叔公务繁忙,贸然前往怕打扰了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