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什么?”姝楠直接了当,语气冰冷。
李砚尘慢条斯理对上她的眼,不以为然道:“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她始终记得他救人前眼里投射出的冷漠等待,好像是要确定什么。
此人对她的试探,从来都没有松懈过。
又或者说,他对身边的人,从不会有真正的信任,包括今日在场的诸多狐朋狗友。
见她沉默,李砚尘单手用力,直接将她提去岸上坐着。
离开水后,姝楠更是狼狈。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露了出来,她凉漠地扫了眼看戏的男人,抱着双臂挡在胸前。
李砚尘就这样站在水里,拉丝般的眼神顺着她看,女人如出水芙蓉,玲珑剔透,白瓷一样的颈项挂着珍珠似的水,轻衫半遮半掩,旖旎春色若隐若现。
他僵了僵,静默片刻,似笑非笑道:“看来北辰的面食营养确实不错,你真好看。”
看就看了,看完竟还发表了一番她前凸后翘发育成熟的浪荡言论。
姝楠终究是个女人,听到这话肯定动气了,不然那天也不会没有任何思考,抬脚就踹!
李砚尘胸口狠狠挨了一脚,闷声咳嗽两声,不怒反笑。
总算在她脸上眼里看见了不一样的神情,即便是恼羞成怒,也比之前的空无一物有趣。
“你挺喜欢踹人。”他说。
姝楠面色更冷,“你挺浪。”
不是第一次见识她的胆大妄为,李砚尘也不脑,没所谓道:“本王又不是柳下惠,美人在前,实话实说而已。”
姝楠有样学样,目光顺着他从上往下移,最终大胆地定在李砚尘的某处,嘲讽一笑,“王爷倒是实诚。”
他说的实诚,是他男人的血性。
李砚尘额角陡然一跳,说不出话来,此情此景,他虽热朝澎湃,但还不至于……
被她这话噎得不轻,他半晌才开口,看着她的眼沉声道:“那你可看仔细了,本王有没有像你想的那般……”
说罢他作势要起,模样尽显不羁。
毕竟有过一夜……姝楠脸皮厚不过他,终是她先偏头,对着远处湛蓝的天空撒癔症。
这厢却不容她躲,伸手强行把人的脸勾来对着自己,冷声言道:“遇马发狂,为何不躲?”
“雷霆万钧之势,”姝楠面无表情看着他幽深的瞳孔,“无力闪躲。”
李砚尘放开她自行上了岸,抬眼打量着四周,“方才踢我的力气不是挺大么?”
“遇强则强。”姝楠背对着他说道。
半响没听见吱声,她狐疑着侧头,才觉眼前一黑,一件玄色披风当即“劈头盖脸”落到她头上。
李砚尘沙沙的声音再起,“看两眼就对我嫉恶如仇了,不是说对我一见钟情么?”
听见远处有人过来,姝楠也不客气,忙用他的披风将自己裹住,起身自觉退出半步,垂眸时认真审时度势了翻,仰头道:“叔说侄媳没资格。”
接触这些天,他发现她不是个会喜欢争论的人,李砚尘怀疑,此女是把仅有的怼人的话都用在了他身上。
他问她想怎么为自己卖命。
她记仇,用“叔也说了,侄媳尚不够格”反将他一車。
她对他言语撩拨,不惜行孟浪之举,现在她又拒他于千里之外?
昨日还上赶着往他身上贴,转眼就一脚把他踹开了?
李砚尘半阖着眼看她,两道眸光忽明忽暗。
呵,平生第一次被女人耍。
不,上次是孤烟。
如此想来他渐渐收起嘴角笑意,就连眼神,也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尘。
这时谢池羽等人来到跟前,小皇帝陡然惊呼道:“叔你手受伤了?太医,快传太医。”
“小伤而已,无妨。”李砚尘轻声安慰他。
“这还没开玩呢,怎么就受伤了?”谢池羽的声音。
姝楠顿了顿,瞳孔稍稍往下移去,适才李砚尘披风挡着没看见,这下才发现他左手掌上全是血。
再把目光移到岸边,她看见草上也粘了血,那种草的叶子像刀,锋利又坚硬,他刚才用了大力气去抓,想必被割得不轻,她不动声色蹙了下眉。
一般这种场合太医都会时刻待命,姝楠朝李砚尘方向看了眼,云祁正在为其包扎,他身旁还围了好几个女人,个个都是人间绝色。
这些女人不住王府,之前姝楠没见过。
李砚尘的手掌被划得很深,他却跟没事一样,有女人递水给他,他便低头凑过去,就着水壶抿了口水,嘴角还挂着少见的迷人微笑,模样尽显邪气,惹得递水的女人脸色娇红,痴迷得移不开眼。
在李砚尘抬眸撞上姝楠的目色时,她回了他一个“当真不缺女人!”的神色,面不改色地看他如何在百花丛中周旋。
四目相望,惹得诸多女人当即往这边看来。
“她谁呀,王爷竟然为了她而受伤。”
有人醋意大发抱怨道。
谁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连李砚尘,好像也在等答案。
“姝楠?真的是你吗?”
尖锐的声音打破平静,来人自陡坡上奔下来,拽着姝楠转了两圈,欣喜道:“你不记得我了?三年前我随父兄出使北辰,你还带我去看你养的小狼崽。”
女子问出这话后,又有几人来到她跟前,“公主还记得我吗?那年我也去了,还问你借了本书。”
“还有我,临走时偷偷拿了你大皇兄的宝贝,他后来没生气吧?”
余光里的李砚尘,翻脸比翻书还快,他此时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又像初见时那样,充满了炽热、灼烧和试探。
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一旦猎物进入包围圈,他便立马汹涌地扑过去,不给猎物任何还手和辩解的机会。
几年前……姝楠放在披风下的手紧成握拳,掌心里全是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