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后半夜薛景才慢慢降了温陷入沉睡,天刚破晓时他睁开眼,面前竟趴卧了一个少女。
琥珀黄的衣袖铺陈在他的被上,身上披了一件极厚的鹤裘,脸埋在繁复的衣袖中,只能瞧见头顶柔软翘起的头发。
或许真的是在做梦,薛景重新闭上眼睛。
但下一瞬他就立马将趴在他床上的江姜掀开,少女的脸乍一露出的时候薛景愣了下,不过也只是分毫。
“小姐为何在此?”他声音嘶哑,喉咙干的厉害,此时看着像是受宠若惊。
但话刚说出口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的掌心中揉成一团的是什么?
江姜此时也有些懵,刚刚还在做梦呢突然便被一阵大力给掀醒了。
人都是会有起床气的,更惘论是江姜这种好心守候了人一夜却被暴力叫醒的。
听到动静,夏枝赶忙从屋外进来。
进来的时候便瞧见了室内一幅凌乱的场景。
是真的凌乱。
她家小姐身上的鹤裘落到地上又被莹白的脚踩住,身上的襦裙也被撕扯了一边袖角,领口处微微露出玲珑的锁骨。
而薛景也是同样,身上的衣服只剩里衣,床上的被子也落了一半在地上。
他的手中还捏着江姜身上撕扯了一半的袖角。
怎么看怎么怪。
夏枝连忙拾起地上的鹤裘披在江姜身上,指着薛景骂道:“你放肆,昨夜小姐为你请来了府医,你疼痛难熬时却抓住了小姐的衣裳不让走让小姐守候了你一夜。”
薛景的额角胀痛,手已经松开了那团柔软的袖角。但那触感却仍然留在掌心。
温暖软乎又薄如绡纱。
他听了夏枝的话后,面上好像没有半分感动但还是在触到江姜的眼神时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热烫的浊气,模样极谦卑地感恩她道,“多谢小姐。”
江姜还没发出的起床气就这样被他的一句多谢堵在胸口,她神色复杂地盯着薛景。
表面是挺恭敬的,但刚刚掀飞她的那股劲可是一点都没收啊。
江姜又开始后悔为何自己会脑子一抽要为他请府医,明明知道他生命力顽强可以熬过去,偏偏自己多此一举,还一点落不到半点好处。
这样想着她突然就气的胸脯疼起来,小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夏枝也没料到这样,神色慌张地扶住站不稳的江姜,“小……姐,小姐。”
“别叫了……”江姜捂住心口,声音像是小猫,又软又低,“去叫府医啊!”
她勉力地抬头看向床上依旧安然坐着的薛景,咬牙道:“你,过来扶我。”原主性格古怪,身边只有夏枝这一个亲近丫鬟。
薛景也着实没有想到江姜被气了一下便会这样,看着身前两个主仆凄惨的模样,又想起江父答应自己的话,他走下床。
脚下是柔软棉绒的地毯,薛景踩着一步步走过来,身子摇摇又晃晃,那模样竟是装得比江姜还更像个要倒下去的。
江姜咬牙,身子疼痛无力可眸子中似是藏了一团火,烧的明亮。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书中可是写了薛景意志坚定,胸膛破了个洞也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动的。
而薛景也的确是装的,他在一步步中注意到了他屋内环设变了个模样,屋角的摆着的几盆银丝炭,地上的柔毯,桌上精致的茶盏和高大的铜树灯台。
这一切都只因他屋中身着华丽此时却濒死模样的江姜。
又看见江姜那双白嫩的脚,薛景额角跳了跳移开目光。
夏枝看着薛景走来犹豫了一下,事不宜迟她松开江姜的手立马跑出去找府医。
江姜一只手撑住掌心下的柔毯,看着薛景就这样一步一步居高临下地走过来。
他也未穿鞋袜,有些短的裤角下露出一截清瘦有力的脚踝,线条凌厉。
白皙的指尖陷入绒毛之中,指骨微微凸起,江姜不确定薛景现在的这幅模样是什么意思,她开始后悔让夏枝走了。
而薛景走到江姜身前,思虑再三之下还是将地上强撑着的少女抱起。
“得罪了,小姐。”
他的声音有些低听着异常恭敬,心中的厌恶感却是一点点攀升,但随即昨夜熟悉的味道从自己怀中少女的颈侧飘出。
那股温暖的少女香气。
薛景敛眸,原本想将她直接抛在床上的力道陡然弱了几分,但江姜仍觉得自己是被扔在的床榻上。
薛景他踉跄了下。
少女这时候像是疼痛少了些,随着薛景的力道还灵巧地轱辘翻了个身,裹着刚刚薛景盖过的被子将自己紧紧缠住靠在墙边。
“薛景,你……大胆。”
他的床榻有多硬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他竟然想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死!
江姜眸子睁得圆溜溜的,眼尾处天然地有一道猫瞳似的眼线,瞧着柔软可欺,配着这话说出来显得一点威严也无。
薛景乍一听了这话立即跪下,又是一声实诚的膝盖碰地的声音,江姜心脏又是猛的一咯噔。
江姜:……
真不知道这是在跪我还是在送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