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恹恹的,有些意兴阑珊道:“这种事毫无乐趣可言,以后我不要了。”
“真是小孩子脾气,”难得见她使性子,萧宝璋心里乐开了花,将她的脸庞转过来道:“看看,这都是你的杰作。”
他说着拉下衣领,白皙的肩头似乎被猫儿抓过一般,留下了道道或深或浅的红痕。
她果然怔住了,继而满面晕红,讷讷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他整好衣襟重新躺下,戏谑道:“朕也算承受了你一半的苦痛,如今心里舒坦了吧?”
她闷声不语,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起先还在胡思乱想,最后头脑晕沉,真的睡了过去,醒来已是正午,槅门外影影绰绰站满了人,听到动静时齐声道喜。
姜兰雪掀开帐缦缓步进来,见她脸色苍白,双眼微肿,讶然道:“一宿没睡?”
崔灵蕴有气无力地叹了声,拉起被子遮住了脸。
姜兰雪低下身,凑到她耳畔促狭道:“陛下看着文弱,居然如此神勇?”
崔灵蕴没好气道:“你若想体会,我可以成全。”
姜兰雪忙摆手,“那倒不必,我只想做个有品俸的女官,将来熬出宫了也风光。做妃嫔就如衣锦夜行,又不能回家,什么意思?”
她将慵懒无力的崔灵蕴扶起,“既然醒了,就洗漱更衣吧,各宫嫔妃都在前殿候着。”
“今儿是什么日子?她们过来做什么?”崔灵蕴不由坐直了。
“当然是来恭喜皇后娘娘初承雨露呀!”姜兰雪忍着笑道。
崔灵蕴双颊滚热,赧然道:“这、这……她们怎么知道的?”
“她们不知道才奇怪呢,”姜兰雪扒掉她身上凌乱的寝衣,推她起来道:“这是好事,以后再没人敢轻视你了,你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快去沐浴,待会儿打扮得美美的,羡慕死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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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之后,萧宝璋对她的态度开始发生了微妙的转变,较以往更亲切、更温柔、也更耐心。
他的时间和精力大半耗在前朝,余下的七分给了幼女稚儿,三分给了后宫。
可如今却逐渐冷落了兰陵殿的儿女,闲暇时大都在椒房殿消磨,甚至将书案和公文也搬到了侧殿。
乐安公主的乳母常氏被逐后,萧宝璋专门挑了新的教引女官,德行、人品、学识皆上乘。
在她们的谆谆教导下,原本和崔灵蕴水火不容的乐安公主,开始按例来椒房殿请安,有时还会带着一岁多的弟弟。
但他们无论表现得多么恭顺,却从来不会碰这边的果品茶水等。
天子的宠爱犹如重担般压在心头,只有在织室碌碌的纺车声或绿茵茵的田间,她才能松一口气。
魏美人因揭发刘昭仪有功,如今被升为齐宫嫔妃中的第三等娙娥。
崔灵蕴将织室交由她打理,自己则领着一群年龄资历都娇小的女官妃嫔们专事桑麻,她们每人划了一块地,又从太仓署调来典事做顾问,想种什么便种什么。
有人扦插桑枝,有人栽种葡萄、胡桃、安石榴,也有人种胡麻、胡荽、胡瓜,还有人种大蒜。
崔灵蕴种了一畦新韭,一畦菘菜,还在田畔栽了茉莉,种了凤仙,等着来年用茉莉做花茶,用凤仙花捣汁染指甲。
她寄居在裴家时,窗外有几株茉莉,每年夏秋之际,幽香阵阵,沁人心脾。
如今既进了宫,这辈子想必只能终老于此,她倒也不做别的奢望,只默默经营着一方小天地,做好了扎根的心理准备。
可她心里有道关隘,始终难以跨越。
自从真正做了天子御妻后,她总觉得心里不安,时常会受良心谴责。
即使姜兰雪百般开解,告诉她罪魁祸首各个心安理得,她实在无须愧疚。
可她却无法说服自己,终究姊妹一场,她不可能无动于衷地住在她昔日的宫殿中,享受着她本该享受的一切。
后来,在新任女师雅娘的献计和周旋下,她得以移宫,搬到了东首昭阳殿,命人将椒房殿恢复如初后,给乐安公主姐弟居住。
贤德之名逐渐掩盖了先前的流言蜚语,众人渐渐又觉得她温柔可亲起来。
先后的遗物她都一一封存,从未取用,打算等公主及笄后转交给她。
她无法将天子视为丈夫,哪怕他们日渐亲密,她心里始终清醒如初。
他们在一起时,他甚少流露出对结发妻子的怀念,心里似乎只有眼前人。
他的痴迷和宠溺让她觉得无所适从,移情变心之迅速更是让她瞠目结舌。
帝王本就该绝情,还是男人天生都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