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劝周马氏道:“虽说曾家兄妹闹了许多笑话,可大姐私下与额笑话两句就算了,别总是在姐夫面前拿这事儿说嘴。姐夫本对曾家兄妹寄望甚深,如今一再失望,心里本就不好受。大姐再多啰嗦两回,只怕他就恼了!”
周马氏嗔道:“额还用得着你提醒?额又不是傻子!额娘家也出了两个白眼狼,额自个儿脸上也不好看咧。平白没事笑话老爷做甚?如今他装作不知道马路升的事,额自然也不会故意戳他的心,不然闹将起来,他丢了面子,额难道脸上就有光彩?!”
他们夫妻二人其实是同病相怜,不过是互相有默契,不约而同地装作聋子、哑巴,成全彼此的脸面罢了。
说起马路升,周马氏心里就苦水直冒:“那孩子心里咋想的?当日额们刚到京中,谁也不认识,光是要习惯京中气候饮食,打点人情往来,就够吃力的了。额们夫妻没人脉替他打点关系,他履历也拿不出手,更没啥大本事,能寻个驿丞的缺,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们夫妻明明走的时候还千恩万谢的,咋后来就埋怨起来了咧?说额们周家显赫,却只让亲戚做个小小的驿丞,太过不讲情面。如今咋能跟当初比?!在宫里出事之前,额也不知道周家会有今日的风光呀!早知如此,额还给他寻啥差事?留在家里帮衬一年家务,历练历练,明年开春后再谋前程,不就容易了么?!”
娘家兄嫂远在千里之外,不了解京中情况,胡乱听了侄儿侄媳几句抱怨,写信来怪她也就算了。马路升一路跟着他们夫妻进京,明明晓得他们去年刚来时是什么光景,怎的也跟着抱怨起来?竟然连家里都不肯来了,明知道他们夫妻都要进宫哭灵,随圣驾去皇陵,家里没人照看良英、良雄两个半大孩子,他们竟然也不回来帮衬一把,真真枉费了她这些年对侄子的关照!
周马氏越说,心里就越气,冷笑道:“听说大队人马去给大行皇帝送葬时,有些人在皇陵周边寻不到地方住宿,只能去更远些的镇子村落歇脚,就有好些人往马路升那处驿站去的。他不回来,他媳妇倒是托人传了信回来,说啥差事繁忙,脱不开身,又说有多少贵人等着他们去侍候……这是觉得自个儿攀上高枝了,就看不起额们家这棵老树了。可那要真是啥身份了得的贵人,又怎会到那么远的驿站里去歇脚?!连妹夫这个五品都能在皇陵边上寻到地方住咧,难道马路升的贵人连五品都没有?!况且,就算真有贵人,听说了他的出身来历,知道他是额们周家的亲戚后,也不会多事提拔他的。他烧错香拜错了佛,还好意思来额面前炫耀?!”
周家的亲戚,周家若有意提携,还轮得到外人多事吗?周家不提携,要么就是关系没到那份上,要么就是这个亲戚本身不着调。无论是哪一种,外人都犯不着越俎代庖。就算是要讨好周家人,也要讲究方法的。马路升啥都不懂,还以为自个儿攀上了高枝,却不知道是闹了笑话。
他闹笑话不打紧,却连累得周马氏在外人和家人、亲戚面前都丢了脸面。她想起来就觉得呕,气都喘不匀,只能向妹子诉诉苦。
马氏心里正为了大姐那句“五品”不爽,闻言便不咸不淡地说:“大姐要是不高兴了,不理会他便是。依额看,他在那偏僻驿站里做事,闹的笑话再大也是有限的,倒是可以趁机见见世面,体会一下世态人情。啥时候学会做人处事了,晓得谁才是他真正的依靠,肯来向大姐你赔罪,才算是有了长进。他们两口子千里迢迢从长安进京,只要有了长进,懂得看眉眼高低,晓得要踏实当差,便不算是白来一回。就算将来回长安去了,也不愁营生。大姐你觉得,是不是这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