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能来小酒馆喝酒的都是三教九流这些底层人。
像拉洋片,扛大包,斗蛐蛐的,吹糖人,抖空竹的,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兜里有五毛钱,来小酒馆就是爷儿。
而现在呢,让范金友整的,这改那改,边上还开了个饭馆。
这吃的花生米,可能花生米都没有,边上传来一阵炒菜的肉香味,这酒还喝的下去吗。
并且,能在饭店喝酒的,看不上他们这些来小酒馆儿的。
所以大家心里不舒服。
更主要的是,酒水也不对味了。
徐慧珍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理会门外起哄的人群,转头看着地上的范金友,走到柜台酒缸,舀起一勺,刚喝一口,撇头吐了,又连续把其余几个酒缸一一打开尝过之后,脸色难看了起来。
“都掺水了。”
何玉梅小声说:“姐,我去给你看着孩子。”
说了一句,小妹子服务员跑了。
这丫头心眼多,早就看出范金友是银蜡枪头,这两天一直往徐慧珍家里跑,跟她拉近关系,所以对于何玉梅要去看孩子的事儿,徐慧珍想到没想就答应了。
“为什么酒里会掺水?”徐慧珍皱眉看向爬起来的范金友。
范金友一身狼狈,满眼乌青,呲牙咧嘴的扶着后腰,根本不接茬,还对着王磊和宋明书叫嚣:“你们两个一个别想跑,我让报警抓你们。”
王磊上去又是一拳:“抓你奶奶。”
“啊!”范金友仰头又趴地上了,捂着鼻子,发出痛苦呻吟。
“好~”
“小哥儿,打得好。”
王磊笑容灿烂的对着门口摆摆手,仿佛要上台领奖似的。
门口的时尚御姐哑然失笑,美目盼兮的在他身上转圈。
“这位同志,先别打人。”
徐慧珍过来拦在中间,王磊挑了挑眉,指着一边竖立的顶梁柱:“老板娘是吧,这假一赔十的牌子是谁写的?
现在他卖我们假酒,我们还不能打他了?”
宋明书顺着他指的方向,还真看到假一赔十的牌子,咋呼一声:“牌子藏的够严实的啊。”
假一赔十牌子对着柜台,所以进门的时候,谁没看到,现在看到了,打人都理直气壮。
徐慧珍瞥了一眼地上的范金友,轻轻叹了口气:“这次是我们酒馆不对,你们的费用这次全免,算是我们酒馆儿对不住两位。”
看她说话客气,诚恳。
宋明书大气摆手:“不用,一码是一码,该多少就多少钱。”
“不行,把我打成这样,我一定要报警抓他们。”范金友这时候捂着冒血的鼻子,微微仰头,目光仇恨的看着他俩,说啥也要报警抓起这两个狗东西。
宋明书闻言怒了,指着他:“没被打够是吧,我踏马……”
说着,又比划抬手做出要打他的动作。
范金友下意识躲在徐慧珍身后。
徐慧珍也头疼,回头没好气的看了眼范金友,低声道:“你瞧瞧干的好事。”
范金友挤兑走她一个月,酒馆儿就成了这样,招牌都快被人砸了,徐慧珍心疼啊。
小酒馆可是她母女俩的命根子,以后的保障,可不能出事。
公私合营,居委会却派个草包范金友当公方经理,自己这个原来的老板成了服务员,之后服务员都不让她当了,受不了气的回家了。
她知道这酒馆这么被他搞,会很快黄摊子,到时范金友一定回来求自己回去。
只不过,她没想到会这么快,都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就要玩完了。
不过,看到范金友被打的鼻青脸肿,内心高兴的差点笑出声了。
徐慧珍跟他俩道歉,两人也不会抓着不放,毕竟都打人了,再不走,真被警察抓了。
所以,宋明书付了小菜的钱,两人就往外走。
酒钱是不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