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又一叹,道:“之前过了青羊关,又走了草原,到大集市,一路往南下来走,那里虽也都算是我汉家疆域了,可却也无多少感触。今日进了孟启,便一下忍不住,倒是多愁善感起来。”
谷玉金“嗯”一声,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一阵出神。
他的心意,却被戚正荣这一番话触动,有了些许感悟——
既是念及了再也回不去的,另一个世界的家乡,想:“黑叔他们,终是踏上了故土,要回家了。而我以后,却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只是这一抹触动,却来得快,去的也快。
又是分析处颠倒梦境时,哪一些是想、是假,哪一些又是真实所听闻见的的“答案”。
谷玉金心中一下剔透,暗自想到:“是了,这不就也是我日用而不知的法子吗?诸色、声、香、味、触、法,是出自、眼、耳、鼻、舌、身、意,还是出自虚妄的幻想,只需是心神过去,一审其所处,不就知道了。知它是从何处生,便知它是真实,还是虚妄。”
堪破了这一层,谷玉金心头便涌出一种喜悦,嘴角、眼角都渗出些许的笑意,伸出了手,探出窗外张开了。
微凉的空气袭上肌肤,手心、手背、手指都沁出了凉意,直舒服到了心头。
“空。色。”
谷玉金轻声念出“空”“色”二字,那“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的一篇经文,初听自在和尚说,只觉着晦涩难懂,而方才这一下堪破了分析真假虚实的方法后,才知这竟是最质朴、简单、明确的一种表述。
戚正荣一愣,问道:“什么?”
谷玉金微一侧首,看向戚正荣,妍妍说道:“空、色。叔,我就是刚才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人心中之念,虚实之辨在何处。空中空、色中色,色不在空,空不在色,为空空,为色色,是为空相。明知空相,便知真、妄了。我之前捉意,沉浸其中后,便不知该如何确认我之所闻是真是假,是梦境中的事物,还是我真的听见了、看见了的。却不曾想,梦境不过空中楼阁,是无基础的。我见闻有基础,是眼看耳听的,梦却无基础,不是得来的,而是心意造就的。所以,要堪破空相,知是空空、色色,便明白了。”
这一段话却是听得戚正荣一头雾水,也只听懂了个“分辨”真假,是做梦还是听见、看见了,至于“空”“色”,却感觉过于玄虚了些……
正这时候,伙计便送来了一桶热水,三个木盆。桶里放着个木瓢,在热水上一晃一晃。伙计抓起瓢给木盆舀好水,说了句“大爷你们慢用,洗好了放着就行,等着明儿一早我们自会处理。”又放了一个加了盖子的便桶,便走了。
谷玉金“啧”了一声,说道:“这里就比大集市,比咱们以前住的店周到,还有盆,有便桶。”
三人洗完了脚。戚正荣说道:“早些睡吧。”便去关了窗户躺下。
三人才躺下不久,便听脚步声近,跟着就是敲门。来人敲了三下,声很是轻柔。
戚正荣问了一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