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多思无意更无义,一场谎景绮梦而已,姝画冷淡,但她才是真真实实的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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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芙鸳盯着那榻梁上雕镂梨花,小时研究得多了,是下意识想起了它的花语,是纯真的爱,永不分离。
她方醒还在昏沉之时,却是努力回想着这段梦景。
槐郎...
以郎唤之,嗯,暂且说是个美梦。
好想你,好久不见,又是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要对他这般可怜地吐露真心?
她终是怔然思起,生了文娴后,再未与被儿时府邸里的丫鬟称之为“梦中情郎”的男儿日日在梦里相见了。
怀春时,梦里那男儿带她走马天下,许她一生。
奇怪,这朦胧昏黄色调,略带诡异的梦。
迷糊间,只忆他眉眼温润,唤之‘槐郎’。
嫁入宫中后,以为墨衍便是了。
然而一虚一实,佳期良梦予她的期待终被寡淡帝王家破碎,哪来的什么钟情男儿?
假惺惺。
如今出落成大人家,怎的还会于梦中作如此春景?
这般她早已不信。
陆芙鸳胡乱思索完,才发觉自己口干舌燥,脊背、手肘还有些酸疼。
更有些痒...
她略显艰难地偏头瞧去,竟是空无一人。
闻得些许珠帘碰撞之清脆声,又缓缓消停,并未有人走近榻来,予她些许关切言语。
殿外,墨衍驻在暗黄珠帘旁,被礼部黄大宗伯躬身拱手拦了去路。
“陛下,贡生已自五湖四海而来,得齐聚京师,望皇上劳神亲命题试,兼延对擢朝上新卿,齐心助君。“
“嗯。”
见墨衍漫不经心回着,在他分明指节再欲触帘之时——
“棘战大捷,皇上恩科,数举人年高又屡落第者,此乃特奏名册,微臣替众老生谢恩。”
他那双皱似老干树皮的手颤巍巍从官袂中掏出一淡红名册,双手捧之,恭敬地献与墨衍。
墨衍垂眸,淡淡扫了一眼,随之也是浅淡言起:
“恩正并科,该遇朕亲试时呈奏。”
那春官闻言,想于情解释特例,却闻得他再起一道幽幽之声:
“朝无请,折无奏,堂上一月择半不见影,想来时便叨扰朕,你如此僭越,想来不愿当这小小尚书了?“
尚书算来不小,但墨衍如此言出,是叫那宗伯浑身一颤,那‘择’,点他刻意堆差之居心。那‘僭越’,暗可更点着他志不在此,老来却心思不小。
“微臣越矩,甘请君惩。”
墨衍面色平静,正居高临下睥着他。见着那老身趔趔趄趄,他默声半晌,于淡然面色相悖,略显突兀的,是勾起唇来一声轻笑,接之:
“朕又怎么会怪你呢?”
他终给了那老春官两分颜面,接过那名册扫了几眼,又是将之掩好了,重重放与那向上捧起的掌心,还破例拍了拍那老身的肩臂,似安抚:
“下去吧。”
闻言,那礼部大宗伯终是松了口浊气,忙不迭地应声,退下的脚步倒是利索。
退出堂外,也悄悄驻足,拭了一把老汗。
念想着小女出闺,就暗里特地堆起差事,寻得闲隙私里禀于这陛下,实是欲将小女羡之,若是沐宠,对他再好不过。
但没想这皇帝精得很,堂上文武百官,他黄老只命一个尚书,朝前朝下几分差事,如何动静,他竟了然于掌。
不愧为天选之人,似自己这般的常人,无实,便安分守己,马虎松弛不得。
那老身方走,想起美人榻上那人,墨衍又欲迈开步子没帘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