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勾搭了。唉!跟你相见恨晚,感觉一下子失去太多。
“农村不上学的说亲早,这里头事多,以后闲下来再唠。你没事也陪陪人家红兵、陶梅,毕竟以后要给你干活的,别生分了。”
“扯呢,我们仨都是给你干活的好不好,你发我工资!”
“改天,我押啥你押啥,不就都有了?提工资多伤感情!”
“去你的吧!说定了哈,不去是这个。”牟红卫右手做了个动作。
牟红卫带赵、陶二人出去溜达了,云山让万刚多泡热水澡。孙、杨二人喝完酒美美地睡了,只有桂会计心事重重地坐在自己屋里喝茶。
下楼打电话到山月玉缘,云山问翠花云南彩玉的供应是否正常,4月份的有没收到。翠花回说已经收到,也是正常结账的,倒是水晶料即将告罄,让他赶紧打电话调一批来。
这么说,吉祥公司对上海的发货是正常的?应该是!否则于叔肯定会告诉自己,而且不正常发货的话就是公开矛盾了,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跑来调查。
云山给海州的姚老板去了电话,让他按上次的明细两倍发货,货款预付二万,货到付清,姚老板爽快答应,给了他账号。然后云山给宋宁生去了电话,叫他安排四月底或者五月初给员工发前欠工资三十万,款子一周内到账。
打完电话,云山将在大理风情公司搜来的现金带走十万去了银行,一共汇往大工建设六十万,当场打电话告知翠花注意收款,到账后转三十万给建材厂,并马上给海州姚老板打预付款;给明月、吴月各汇了两万;给干爹汇去两万,发信息说钱是给奶奶、妹妹加营养的。
那个年代汇款都是手工填单,付费加急,办这几笔汇款用了云山一个小时。出银行,他又问路跑了趟中药铺,给万刚买了些名贵药材,外敷内用泡澡的齐备,神奇的是,这里竟然有虎骨!掌柜的说是从印度来的货,云山把虎骨和鹿茸麝香人参都给包圆了!从没见过这么豪横的客人,店家热情奉送了枸杞桂圆当归若干。
晚上还得给万刚治呀,时间不能迁延。
出门又买了些寻常礼品,云山回到酒店时天色已晚,赵红兵和陶梅都购置了新衣,很兴奋的样子,云山把枸杞桂圆分了些给陶梅泡水喝,才下楼给万刚烹药。
次日七点,由桂会计先打传呼通知了王天一,然后与云山和孙兵一道,八点出发,带着礼物驱车前往王天一家。
桂会计其实并不赞同这么做,认为云山过于冒险,太理想化。这地方来钱快,很多人为了利益翻脸不认人,甚至不惜铤而走险。不如慢慢调查,甚至抓两个王天一的手下来审问都比上门强。他不知道云山准备得很充分,和孙兵都带着手枪。
王天一与两个年轻下属住一个三间小院,有个四十来岁的妇女料理生活琐事。三人很快到了南卯镇王宅,敲门进去时,院里坐着七八个人在抽烟喝茶,桂会计先上前介绍,云山对王天一行子侄礼,奉上礼物,并说其中的虎骨和人参是自己特意搜罗的,听于叔说他们在异地打拼相当不易,要保重身体。
王天一对突如其来的亲情似乎准备不足,讷讷说侄女婿来得仓促,他都没来及没准备见面礼。进屋落座后,王天一喊来一个手下,命其火速去市里购名表一块。
“小姑父,于叔虽然旷达,欣然走了以后,我看他方寸乱了,连出差的力气都没有。以前说话一句也就两三个字,现在会说个不停。”
“是呀,为人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莫说是他们,就是你小姑和我,也难过得不得了。上回也多亏了你,不然连他们两口子也危险。”
“我是小辈,那都是应该做的。您知道,我爷爷跟于爷爷是大学同学,当时即便我不是欣然的男友,碰到这样的事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如今,我跟欣然虽然不能白头到老,但她永远是云家的媳妇,我永远是于家的女婿。”
王天一心想,这小孩挺有心机,这是强调他的合法性呢?你还能有我合法?且听听他打什么主意。“贤侄少年英雄,其实你救了于家三辈人,你小姑不在这里,不然她肯定要当面感谢你的。说来我也得感谢你,我也是于家的女婿嘛!”
“小姑父您客气了。临来的时候,于叔让我把加工厂重建起来,不要耽误小姑父这边的销售。说来也巧,我有个同学,他爸叫牟大业,家族生意里也有玉石加工这块,他毕业实习回家,我们一路同行,我就请他帮忙安排些熟练工过去,他没管过生意,昨天领我见了他爸,牟老爷子很爽快,同意帮忙,我这才放下心来,顺便跟您汇报。”
“畹町牟家?他们肯帮忙?”王天一不禁怀疑,同行是冤家,人家是雄踞一方的地头蛇,你是外来户,不把你吃干抹净就算好的了,怎么肯帮你?
云山说他们肯帮,不是要点股份。王天一以为他们必定要占大股,听云山说只要百分之三十,不禁连呼不可思议。
“小姑父,说到股份,闲聊天哈,不知您和小姑在销售公司或者加工厂有多少股份?”
“哦,老大挣家业,弟妹作帮衬,我们要股份干啥,你岳父不会忘了我们的。”
云山知道这不是真心话,但是他能这么说,事情就有转圜的可能。
“这是小姑父您尊重传统,尊重于叔。作为小辈,我本不该过问你们长辈的事,但是现在管理生意都学西方人,结契约定股权,怎么担责怎么分钱都有章法写在合同里,我认为您和小姑应该有自己的股份。您不必怀疑我或是于叔试探你,这的确是我的看法,小姑跟于叔是手足同胞,也轮不到我试探,您说呢?”
王天一确实被搞懵了,他们这一辈虽然是买卖人,但兄弟间仍不会舍脸谈分钱,尤其是自己年轻时的一切都是老大所给予的时候,更不好意思提股份。但是,这小子的话究竟是于吉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很难分辨呀,要是于吉的意思,他不该亲自跟自己谈吗?如何应对?只要出了底牌可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贤侄学贯中西,思想先进,我家你表弟能有你十分之一的能耐我就喜齁了,我们习惯了老传统,西方的是明白,少了我们同气连枝的情分。”王天一低头喝了口茶。
“小姑父,亲兄弟明算账才能长久,我在金陵有几个产业,我大舅二舅干爹也出钱认了股,虽然不多但都是白纸黑字,一人一份协议,我占大股我经营,账册建得一一当当,随时供大家查阅。小姑父,你要是有所不便,我可以代你转达,相信我,只要你的诉求不过分,我替你争取。”
王天一感觉自己的尊严和地位受到挑战,明明自己才是跟大哥走南闯北的至亲,你一个徒有女婿虚名的江北佬有什么资格代为传话,有事我们自己不会沟通吗?突然他又意识到,自从有了另起炉灶的想法后,确实很久没跟于吉电话汇报工作了,于吉不可能没有想法。共同奋斗的过往让他摇摆不定,一直没能狠下心来,如今既已心生嫌隙,倒不如让这小子说说看。
“贤侄拳拳之心,小姑父我感受到了。唉!大哥才遭遇家门不幸,股份的事实在难以启齿。但是孩子们长大了,你表弟已经过了十八生日,该聘媒相亲了,他是有看中的女娃,但是跟人家门不当户不对,终究难成。要是现在占点股份,每年有二三十万分成,白纸黑字的拿给人家看,孩子遂心就行了,我们还能有什么念想?”
“这诉求一点都不过分,我一定转达。那小姑父希望占点哪个公司的股份,销售公司呀,还是加工厂呀,或是其他的产业?”云山循循善诱。
“能在销售公司占十个、八个点就心满意足了,华侨酒店我想要也没脸呀,那是大嫂子家的。”话说开了,王天一显得很放松,开起了玩笑。
“那我一会回去就给于叔打电话,有些老传统也得与时俱进,表弟都十八了他可能都没注意到,小姑父,那我先回去,加工厂那边也得跟牟家交接一下,我晚上就给您回电话,您家号码老桂那里有吧?”
“他有。不急回去,你这算头一回登姑姑门,虽然不是在沪海,小姑父也得招待呀,我这有些本地好酒嘞,咱爷俩好好喝几杯!”
桂会计看着眼前温情脉脉的姑侄,不禁感叹,这小子才多大,怎么就这么老到,看着谦卑自抑,实则处处占得先机,没伤和气,揪出了问题,还留着余地,确实比抓人审问高明多了。
一行人推杯换盏之后,云山带着名表见面礼尽兴而归,他让桂会计将自己与王天一见面对话的全过程跟于叔汇报了,于吉如醍醐灌顶,一下子醒悟过来,当即同意给妹妹五个点酒店股份,给妹婿王天一销售公司八个点的股份。
次日一早,云山领着牟红卫一行,与桂会计、赵红兵陶梅赶往了玉龙加工厂,敲定股价九十万,打到于吉账户。牟家则派三十名熟练工入驻加工厂,由牟红卫任经理,陶梅为会计,赵红兵任技术员,定在第二天放炮庆祝,恢复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