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车站附近的住户嫌吵吵,就跟车站投诉,车站就不让他们用喇叭喊人了,所以消停了很多,卖票的见有人奔他们车过来才问:“去哪呀?上车吧,马上就走。”
他说的“马上就走”,你可千万别信,人不上满他是不可能走的,运气好十几分钟就上满人,运气不好,就等上两个三个小时。中间司机会开着车出去转一圈,摆出要出发的样子,转了一圈又回到这个地方熄火等人。一般知道咋回事的就跟售票员说一声,占个座,然后就去都看录像了,快走的时候,售票员去录像厅喊人。
等回去的时候,座位就有可能被豪横的给占了,占座的东西给扔到一边,你只能默默地捡起东西站着,等有下车的再坐下。你还不能跟那人吵吵,但凡敢扔你东西的人都是豪横的。
等他跟韩秀丽过来的时候,小车的售票员都是从车窗伸出脖子问去哪儿,两个人都晃脑袋,没必要跟他们废话。火车站大厅虽然也叫候车室,但上火车还是要出来从旁边的一个小角门儿进去,出站也从这里走,检票的人也不认真,只要你伸出一张火车票,他连看都不看就让你过去了,有时也装模作样地伸出钳子剪一下,根本不在乎你是拿着哪天的票。出站的也根本不验票,下车的人都大包小裹的,拿东西都拿不过来,根本没有手拿票,也有把车票叼在嘴里以备检查,出了站口见没人管,就直接吐在地上,马上就有人冲上去捡起来,如果豁口少,就留下用来逃票。这个小角门只有车到站了才有人管,平时就开着,高超跟常小燕就溜进去过好几次,他们不上车,就坐在边儿上看来来往往的、上车下车、行色匆匆的人们,当然常小燕心中有一个愿望,希望她的妹妹能从人群中跑过来,可惜并没有。高超喜欢常小燕,多半是同情她、可怜她,最开始是她咬着笔看不懂题的无奈,然后就是失去妹妹的孤独,当然常小燕的朴实、细心、善良也是高超无法抵挡的。
高超和韩秀丽过来时,正巧一列火车刚进站,出来进去的人挺乱,稍等一会儿,人开始变少,见两个人在旁边看着,检票的大姐,也可能是阿姨问:“你们俩上车吗?”两个人都摇着头说,“不上。”可能她看出了两个人是处对象,要进去玩,就一指里面说:“进去吧。”两个人道谢之后,就欢天喜地地手拉着手跑进去。火车刚要启动,只听“嘁”的一声,车身抖了一下,然后又“吱扭”的一声响,曲轴就缓缓地动起来。可显得很僵硬,似乎在进行着思想的挣扎,是走还是不走,最后还是走的想法占了上风,就用力往下压了一下,轮子也跟着转了一圈,感觉润滑得不错,就又转动一圈,就这样越来越轻松,整个火车也由阻滞到慢行,又一点点的加速,车轮和钢轨接头处的撞击,发出“当当”的声音,随着车速越来越快,“当当”的声响也越来越频繁,最后竟然紧密地连在了一起。车头早就消失不见了,车尾也就露了出来,这是一辆客车,车尾是行李车,几个大车厢,不是那种一排窗户的,只有几个小窗户。小窗户好像没有玻璃,就像是农村的空房子,窗户黑洞洞的,像是什么野兽的眼睛。行李车的最后端有栏杆,可巧的是栏杆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肯定是工作人员,旅客应该不能到达那里。那里真好,视野好,风也大,凉快,像是伟人在检阅部队。只是过了车站之后,铁道两旁便都是庄稼,偶然有两个放牛的人和他放的牛,也只是转瞬就消失在视野里。
车站里有很多石头、枕木,也有好多水泥电线杆子,这都是车站的工作人员放在那里的,以防设备坏了,好紧急抢修。铁道旁边有很多院子,墙上都印着铁路的标志,应该都是铁路的仓库吧,又或者是职工的宿舍,有一个院墙里面有一棵树,树冠挺大,伸到墙外来,可巧下面放着几根电线杆,两个人就走过去坐下来。
太阳依然很高,稍微有些发黄,但白色还是占了上风,烈烈的,两个人都汗津津的。
赶快喝几口水解解渴,高超喝水快,几口就灌了下去大半瓶。韩秀丽只喝了几小口。
还好有树挡着,不然这个地方就不招呆了,以往跟常小燕来,都是太阳快落山了的时候。常小燕就是想来看看火车,看到了就往回走,有时候高超想再待一会儿,常小燕的脾气就上来了:“要在你自己在,我回去了。”弄得高超特别没意思。
太阳虽然火巴巴的,可按时间看,也算是强弩之末了,况且铁道的另一侧就是广阔的庄稼地,苞米的深绿在太阳光下有些耀眼,索性不去看它。但风还是有的,偶尔一阵风过来,苞米叶子互相撩拨,就“哗哗”一阵。再来一阵风就又响上一通。
这风也能吹到他们俩这里,就非常舒服。两个人坐得很近,高超就偷眼看韩秀丽,她知道他在看她,但她很享受这种偷看的感觉,这说明身旁的这个男生注意着自己。高超能看到她的皮肤在风过来时会起一层小疙瘩,这是毛孔的收缩反应,等风过去了就又都散开,真好玩儿,他又看了看自己好像没有。
韩秀丽终于忍不住了:“你在看啥?”
“没看啥。”
“这里就是挺好的,你看那铁道,平时不觉得,坐在这细看挺好看的。”
“嗯,咋好看,我咋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