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遥倒酒,双手举杯:“这一路走过,我曾以为只有自己孤战,当我看到沂州之战,戗画姑娘带众阻敌,我至此才明,南境军真正的意义,那就是民心,
我们也曾从民间来,揭竿为旗,当力量汇集之后,却忘了力量来源,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百姓都是曾经的我们。”
戗画安然端坐,脑中却不断翻覆整理着他们将要施行的计划。
在座者,都为居遥的诚心感谢而动容,而戗画眼中的理智如万年寒冰一般坚不可摧,思结着其中的千丝万缕。
居遥只点到为止,转而笑道:“今日过后,战事将频,怕是再无空暇如此一聚,便借此机会,再告谢一礼。”
说罢,居遥又是一礼。
久昔在旁听得糊里糊涂,只有“战事”两字挤入狭窄的耳中,忽地眉黛生忧,目光悄悄瞥向居遥。
这数月的平静,久昔好像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与朋友相伴,与伴侣置气,与兄嫂子侄关爱,都像是平常生活的日子,当她听到居遥说到“战事”二字,她恍然梦醒,这是在南境,外敌内弃的南境!
居遥一仰头,饮下敬酒。
许时轻也端起酒杯,却轻松一笑:“就今晚这一顿,我家夫人怀着身子,可舍不得再让她操劳!”
许夫人一肘扽到许时轻的胸膛上,老人捏着胡须,带头笑了起来,气氛稍缓,等酒重新倒满,男人们开始推杯换盏,女人带着孩子渐渐聚至一边。
胡大夫喜欢酒,喜欢小孩,喝得闹得十分尽兴,但熬不住夜长,稍晚些就由陶契搀着回了营房休息。
孩子们兴奋过了劲儿,也闹起觉来,哈欠连连,许夫人便也带着两个孩子去歇息了。
于青和连云两个没心没肺地拼着酒,吵闹着要再战三百回合,人却已经四仰八叉,嘴里还不停地念着招式,我一个左旋飞腿,你一个右剑扫堂,嘴上比划个没完没了。
居遥和许时轻看看那边两个,相视一笑,又举杯悠饮,斯文得像是文人品茶。
久昔也饮了些果酒,戗画坦白向她说起江相的意愿,久昔又多饮了两杯,眼中有些失意,不是难过阿翁过于理智的关爱,而是她也知道阿翁的考虑是现实并正确的。
南境若胜,她和居遥前路坎坷却有途;南境若败,他们的距离就是生与死。
酒是李子酒,也是许夫人亲手酿的,酸甜清口,戗画只当甜水喝着,大脑渐渐微醺时,眼前忽空浮出一片沙漠,有人对她说:“以后一个人在外面,别喝酒。”
戗画忽然来气,一手提起酒坛,猛地大灌几口,又把坛底在桌面磕得“咚”地一声,碗盘都惊颤得打抖。
居遥和许时轻都停下谈笑,瞠目结舌地看着。
刚喝罢,戗画觉得还不够,这里并非她一个人,也不是在外面,于是拿着坛子,摇摇晃晃地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仰头敞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