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把他带走就能救他的命?”若生不信。“这是什么道理,你们自己带他离开不行吗?”
文君逸长长叹气说:“二弟曾尝试过,可是未出三天,小侄儿就会……就会浑身抽搐发紫,似是有人扼住他喉咙、掩住他口鼻,要令他窒息一般,不到半个时辰,险些没了性命。”
“为什么会这样,那个卦师没说过吗?”
文君逸摇头。
“温公子所想,我们都想过也问过,可是卦师……”话只说了一半,文君逸还是摇头,不肯继续说下去。
若生猜想大概是有什么苦处不能与外人道,但他觉得这个不能与人说的恐怕就是真正的原因了。若生正想着还要问些什么,胸口处一阵温热,若生颔首细听。少顷,若生抬起头来说:“既然有苦难言,那我不追问就是了,但是要带着小少爷去哪里?又要让他离开多久呢?”
“去往何处……”文君逸抚摸手杖顶端的宝珠,略有为难的接着说:“明日就是福舟节了,家中长辈就要归来,届时,由文家长辈亲自向公子说明。”
“哦还得另一个人来告诉我,你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吗?”
文君逸沉默应答。在若生看来就相当于默认。
“我还有一个问题……”
文君逸看着若生。
“如果我真的是你们说的贵人,我要带着你们家的小少爷离开,那你们问过他,愿不愿意跟我离开吗?”
“这……”文君逸语塞,片刻后却苦笑起来,感叹道:“这么重要的事文家倒给忘了。没想到温公子年纪轻轻,心思如此细腻。”
若生不明白这算哪门子细腻,不想再多问,赶紧回到正题:“我们就当他愿意好了,可是如果他跟我们一起离开了文家堡还是发病了要怎么办?”
“那就只能再回到文家堡,别无他法。”
“让他回来,那不就是在文家等亖吗?”
文君逸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若生觉得自己的肩上徒然多了一个担子。他思索着什么事情,忽想起什么又问道:“先前说你们派人去青城山打听我的事,是不是见到了我师父,他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温公子放心,探儿为净慈师父留下了治疗眼病的药方,都是可以寻见的药材,只要依照单方用药,想来应该不会有大碍。”
“哦,那就好那就好。”若生笑了笑,拱起手来对文君逸道谢。
“温公子不必客气,文家既认了温公子是贵人,一些好处自然少不了。关云已经给了温公子一枚血红珍珠,除此外……”文君逸拿出一块系着若草色绳子的木牌来,放在桌上递给若生。“这是我们文家的一等牌,公子请收好。”
若生拿起木牌来,惊讶这一掌宽一指厚的木牌比看上去的要重许多,一面阳刻一面阴刻,阳刻的是一朵花形,阴刻是一枚“文”字。
“一等牌是什么?”
文君逸温和地解释说:“公子只需留着这牌子,日后若有需要用药的时候,在咱们羌武国,任意一间药铺奉上这枚木牌,想来店家都会与你交易。”
若生将木牌在手中反复看了几遍,仍旧不解:“怎么,没了这牌子,人家还能不卖给我药了吗?”
“公子须知,这世上有些东西,并非是金钱能买卖的。”
若生疑惑的目光逐渐清澈,他恍然大悟,将木牌捏在手心里说:“我懂了,这是你们文家的人脉,到时候能用就行,但……”若生狡黠一笑问道:“如果你们文家的小少爷跟我们离开,他的病还是没好,那这些东西要还给你们吗?”
“温公子说笑了,文家若如此岂不失信?”文君逸暗自感叹,眼前的年轻人涉世未深,自己那个娇贵的侄儿跟着他,恐怕要走不少弯路。文君逸接着说:“除了木牌,作为文家家主,文某还可再答应公子三件事。”
“奥对对对……”若生想起那件事来,赶紧接着他的话说:“我不需要三件事,只要你们答应一件就行。”
“温公子有何事?”
“后天就是你们文家的家祭了是吧?”
文君逸不知道若生有什么打算,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我想参加你们的家祭祭典。”
“什么?”文君逸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个少年,但是少年的脸并无说谎的模样。他并未提及家祭为何这个少年会知晓,并且还提出要……文君逸突然想起殷旬来。
那一日,沁丰园一事事毕,殷旬来向文君逸禀报此事详情,提到平息此事的门客在昏迷前说了一句话……
“你说他出手制服了……”文君逸赶忙屏退屋内众人,看着殷旬确认道:“没看错吗?”
“院外被铁盾们围得结结实实,院内除了阿朗,就只有他们叔侄二人,那老先生已经昏倒,单剩下意识残存的侄儿,他浑身是伤,一看便知他经历了搏斗,根据院内打斗痕迹来看,就是阿朗和他两人没错了,只是不知老先生为何会在那里。”
“是吗?”文君逸眼神迷离,似乎尽力想要在脑海中重现他不曾见过的搏斗场景。文君逸的目光重新落在殷旬身上,手掌扶在他肩头:“他们现在在那?”
“那个侄儿见我们来,与我说了一句话便昏倒了,我当即就查看了他的脉搏,似乎因力竭昏迷,已经同他叔叔一齐送回了泉屋里,我已经派人加强泉屋看守,只要他们醒来,就会立即来报。”
说罢,殷旬向文君逸面前靠近了一些,小声道:“那人昏迷前说了一句话,似乎有所含义……”
文君逸附耳过去,殷旬压低了声音复述他听到的那句话:“‘生缘执一念,尔能争朝夕’……”
“家主!”
屋外关云的声音将文君逸的回忆拉了回来,他意识到面前的若生似乎有非比寻常的身份。文君逸起身来打开房门,关云仰着笑脸冲文君逸说道:“成了,家主,事成了。”
关云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看见家主听到消息后未显宽慰,关云的嘴角逐渐下压。
“你去沏一壶祖师焦柏茶来。”
“是。”关云听了这话立刻明白了家主的意思,随即转身离开。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温公子,不如就留在花厅吃个便饭吧。”
文君逸回头看向若生,见他稍有犹豫,一边摸着胸口的衣襟一边踟蹰。
“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若生回以僵硬的笑容。
落雨的傍晚凉风瑟瑟,屋檐下随风摇晃的珠灯拉扯的灯影犹如鬼魅。文君逸立于门前思忖片刻,随即低头看向手中的手杖,杖顶的宝珠仍是亖气沉沉。文君逸心中有一个十分大胆的妄想,他猜测、他祈愿,“奉主”离开了,冬寿池是真的空了。
(注:文中所有药草、药方及病理诊断等均为虚构并没有科学依据,请勿作为参考使用)
(ps:明日还有一章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