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气忽的有些阴沉。
轻舟先生在他的案台前放了一盏油灯,张开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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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孤灯迎诸客,半截醒木作吾声。
照得古今明灭事,多少浮沉笑谈中。
这青史流传千年,有能被大家记住的英雄,自然便会有被遗忘的英雄。
沉湎在和平中的人们会有倾向性地抹去他们的存在,包括眼下的我们。
可忘记就意味着背叛。
光阴记得,山河记得,我虽为一介匹夫,也有幸从那被冲刷的时间之中,拾得一砖片瓦。
单是三界战争之中,便有五位遗失了姓名的英雄。
治愈界限的医者,挥师亲征的公主,临摹残酷的画师,引来风雨的船夫,以及狩猎天罚的猎户。
承蒙诸位照顾,我们今天就来说一说那位——
用笔记录下无数罪恶的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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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白鸣赶到茶馆时,茶馆里的客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散场了。
“先生今天下班这么早?”
“今天天气不好,若是我讲的太久,恐怕要耽误了大家回家。若是淋雨伤了风寒,我也心里有愧。”
轻舟先生轻摇着扇子。
“先生原是如此好心之人,还是我小人之心了。”白鸣撇嘴。
轻舟先生不讲书,茶楼里的人便散去了大半。转眼间便不剩下几个。
他为白鸣倒上一杯茶。
“你若是想听,我不妨为你再讲一遍。”
“你还挺爱讲。”
“说书人,说书既是工作,也是生活。”
“你明知道我不为这个而来。”白鸣将茶杯往前推了推,示意自己今天不想与他闲聊。
“我只是个普通的说书人,若不是为了听书,您又何必来找我?”
轻舟先生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快,只是闭上眼睛头往一侧略微歪了歪。
“你来这墨阳几天了?”
“大概有一周?茶馆的生活很平淡,我不太记时间。”
“如果你遭遇了什么困难,三日之后墨阳的守卫力量依然安然无恙,那时轻舟先生会替你解决掉剩余的问题。”
白鸣将那信上的话原原本本地向轻舟先生重复一遍。
“你带着大业军的任务而来。”
“匿影老师的保密工作似乎做的不是很理想。”轻舟先生自己倒了杯茶品了一口:“工作之余,我也可以享受一下生活,您觉得呢?”
“你的意思是,大业军的任务你已经完成了?”
“我似乎无可奉告?”
他依然轻摇着扇子。
扇子上开始出现了第三个形象。第三个形象若隐若现,远不如其他两个明亮。
白鸣注意到了他的扇子。扇子上刻画的形象相当具有辨识度,第一个形象是那天在黑宗楼地下遇到的那个白衣人,第二个形象是高歌裂隙中的公主。
那这第三个形象……
“是一位画师。”轻舟先生见他盯着自己的扇子看,便主动向他提示。
“是你复活了他们?”白鸣谨慎地抬起头。
“有些偏颇。”
“故事外的人会觉得这些故事荡气回肠,颇有一股史诗之风;可你我都是故事中的人。从你的眼光来看,他会是一个怎样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