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章 打双陆春风得意 掷骰子冬寒彻骨(1 / 2)兰陵奇梦首页

却说众人入席坐定,洪公子让子让坐了主位,自己坐对面客位,细卿、老鸨在两侧相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洪公子执杯在手笑道:“王兄,这样客客气气喝闷酒不热闹,我们来行酒令如何?”

子让还没忘掉“串客”的茬,因捏着戏腔答道:“官人吩咐怎敢不从,奴家舍命相陪便是。”

洪公子道:“好,细卿姐,拿酒筹来。”

细卿即起身,从旁边桌上取过一副竹筒盛着的象牙酒筹。

洪公子道:“既是我提议的,就从我起头。”说着揭开筒盖,摇动筹筒,晃出一支筹来。他拾起一看笑道:“鸨娘,这支筹应该是你的,怎么让我给抽到了?!——还是给你吧!”

老鸨接过筹,见上面写道:“做媒吃谢媒酒,回敬范蠡。”因笑道:“这可勿是该吾喫酒嘛!”便饮过一杯,用绢帕蘸蘸唇边笑问道:“……不知这‘范蠡’是哪一位呀?”

洪公子道:“范蠡是男子,那就我与王兄豁指头,输了的喝酒。”

子让道:“好呀好呀!”

于是细卿出令道:“亚其虎膺!”

两人都对。

又道:“曲其松根!”

又都对。

再道:“潜虬阔玉柱三分!”

这回是子让出错,饮了一杯。

接着又该洪公子,他摇出筹来一看便笑道:“王兄,这回又该你喝酒了!”

子让笑道:“喫酒勿要紧,侬把筹上的句子念来听听再讲。”

洪公子道:“这上面写的是‘赐酒慰劳范大夫立饮’,你刚才豁指头输了,当了范蠡,这酒可不是该你喝吗?!”

子让听了开怀大笑道:“哈哈,这个酒嘛倒真是该吾喫的!”言罢举杯一饮而尽。

洪公子边行酒令,边冷眼观察子让状态。他要使灌酒过程达到最佳效果,既不致使对方伶仃大醉耽误事,又要使酒精激起的情绪能一旦冲破理智防线。见子让颧骨渐渐泛红,他冲细卿使了个眼色。

细卿便拿过酒筹筒,盖上筒盖说道:“好啦好啦,老酒就喫到这里,喫多了要伤身体的!——小红啊,侬先盛米饭来,再把银鱼莼菜汤端来。”

不一时酒足饭饱,复又回客厅喝茶。

洪公子试探着问道:“王兄,按说在这里你是主人,我是客人,不知王兄接下来有何安排呀?”

子让意犹未尽地笑道:“刚刚喫饭前只唱了两句,喉咙里面痒痒得很,不如吾两个接着扮夫妻,清唱《琵琶记》好勿啦?”

“……好啊。”洪公子嘴上应着,却用目光去挑细卿。

细卿蹙一下眉头,轻声说道:“侬两个只管‘串客’清唱,吾坐在这里没事体做,好无聊的啦!——不如吾先上楼去困一觉好了啦!”

她说着便欠身要走,洪公子忙抬手劝阻道:“哎,细卿姐,你别生气,这不正商量着呢吗?!”

子让也连忙道:“是啊是啊。这样子,清唱先勿忙,吾晓得侬最欢喜打双陆,那么就先打双陆好了啦!”

细卿这才回嗔为喜道:“那好呀。——小红,把双陆车推过来!”

这双陆车用硬木制成,通体红润乌亮,大小如一只长方茶几,却比茶几高些,又比桌子矮些,“茶几面”周遭有一圈围挡,这便是棋盘。

当下洪公子先与细卿打了一局,细卿赢了,得二钱银子。

细卿因道:“吾又勿敢赌大的,打着提勿起精神来。洪公子有一掷百万之豪,尚谦亦有呼卢赐绯之兴,侬两个正好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还是侬两个打好了,——吾来两面抽彩头。”言罢嘻嘻地笑。

洪公子道:“既是这样说,王兄,我们不妨小试牛刀,赌明日酒席的东道如何?”

一日两餐酒宴,大约值二十两银子。

子让笑道:“东道自当愚兄奉送,何劳赌嘞。”

公子道:“哎,白来的酒菜吃着没味道,赌赢的就不同,如同吃庆功宴!——就这样说定了,来吧!”

开局由洪公子先掷骰子,却掷了个“川七”,只得将己方两匹“白马”各走一步和两步;轮到子让,一掷便是个“桃花重五”,于是四匹“黑马”“雄赳赳,气昂昂”各走了五步。接下来的局势一边倒,洪公子难得掷个好采,而子让几乎是把把来采,不是“满盆星浑幺”就是“柏板见浑六”;洪公子方才将三匹“白马”移出棋盘,子让的十五匹“黑马”便全部被移出,棋盘上只剩下白花花一片。

洪公子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一面从家仆送来的书袋内取银子,一面点点头气笑道:“好,王兄果然厉害,洪某领教了!——既然摆酒宴,就得请堂会,这第二局咱们就赌堂会之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