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63.巧布美人局(草稿)(1 / 2)水浒遗风首页

过了七八日,仝飞稍有些精神,仝武便扶回家中,小妹仝金娘见了,一惊非小,忙问缘由,仝武含泪说了备细。金娘道:“李云这厮端的可恨,务要生个法子,去摆弄他。”仝飞道:“已过了三日,他不来寻我二人,日后必定无事,只好忍辱做人罢了。”金娘道:“两个兄长皆是好汉,连吃他两次羞辱,怎可善罢甘休?便是那艾宏,满口粪污,说我是甚‘贱妇’,也饶他不得。”仝武道:“你年纪幼小,不知他手段,怎敢去惹艾盛、艾宏这等勇汉。他哪里势强徒众,李云又是都头,若弄下去,怕不家败人亡?”金娘道:“我道李云是个好汉,才要嫁他,免去二位兄长祸事,不想那厮收了银钱,却要设计陷害兄长,若不理会,他拿了供词来强索银钱,便是忍气与他了,终是芒刺在背。”仝武道:“我兄弟只不去招惹他,也未必来强索。”金娘冷笑道:“二位兄长做下了这等杀头案,莫说是李云,那些个公人闻知,如蚊见血,岂有不来之理?”仝飞、仝武听了,心中惴惴。金娘又道:“二位兄长只是将息调理,待伤势无碍,便托张启请李云来家中吃酒,我是个不戴巾赜的好汉,且看小妹手段,与你两个待取回供词后,定要扑复他一遭。”仝飞、仝武已是丧了胆,哪敢应允。金娘骂道:“李云那厮收了我家银钱,倒骄纵了,你两个往日里耀武扬威,我道是练成了铁汉,不想却是两个花木瓜,空好看。”仝飞、仝武满面羞愧,仝飞无奈道:“只取回供词,不要做出事来。”金娘冷笑道:“待会他一会,看这厮是何等人物,再做道理。”

过了两月,仝飞左臂虽不能如常,却渐平复,仝金娘便道:“如今只叫张启约了李云,来我家吃酒,二位兄长只是小心陪侍,看我施为。”仝武便去寻了张启,送些人事,说了备细。张启听了仝武之言,方知李云遣艾盛、艾宏去逼写了供词,便欲与李云消了龃龉,又早闻仝金娘是个绝色佳人,也要一睹才好,便应承下来。仝武又去定下了鲜味肴馔,买来两瓮上等庆华露,专待李云。

张启走去李云家中,说了上项事,李云得了仝飞、仝武供词,出了一口恶气,暗思这仝家兄弟若改过自新,便也不去理会,见张启来约,只是推却,不肯就去。这张启人唤“缠身鬼”,甚有耐性,见李云推脱,便又请了典吏、押司来请李云,李云不愿损了典吏、押司好意,心忖:平日甚少吃酒,众人皆知,我只去坐一坐,便走回家来,料也无妨,也周全了典吏、押司面皮。忖罢便应允了,又留典吏、押司与张启在家中吃酒,张启有意说些李云诸般英雄事,李云便觉十分得意,与张启约在后日,同赴仝家。

时日到时,张启来与李云同路,二人各骑了马,也不要小徒随著,径投仝家而去。走了十数里,远远见仝飞在树下立著,李云见仝飞面容憔悴,强忍臂伤,要来牵马坠镫,便动了些恻隐,自家牵了走去。待入得门来,只见院落清洁,花木宜人,心忖:这仝家全不似个强人家。

只见仝武走来,先唱了大喏,又伏地纳头,口里道:“主薄仁义,李爷好生,我兄弟十分感戴,今迷途知返,迁恶向善,再不敢胡行。”李云见说,去扶起道:“你昆仲二人若能丢邪弃恶,何愁不是好汉?”仝武不敢多言,忙请李云、张启入堂去坐。过不多时,端来六色果子、十二个肴馔,张启见这果子不似寻常,便道:“这果子何处买来?甚是精巧,不忍下口。”仝飞道:“这些果子是小妹金娘自制的,甚为粗陋,主薄不要笑她。”张启道:“都头先自吃个。”李云见说,摆手推辞,张启道:“不可辜负美意。”道罢取了一个与李云,自家也取了一个来吃。这果子绵软,只轻咬一口,便流出金膏来,甚是香甜可口。李云道:“这果子莫不是仙家肴馔么?我平生未曾吃过。”仝飞道:“只是将桂花、金栗碾作屑,用奶脂煮了,又用米粉裹了,上笼蒸熟便成。”李云道:“殊为难得。”仝武忙道:“小人平生也只吃过两次,今日李爷来了,小妹夜半起来做了些,专请李爷、张兄受用。”张启见个果子粉白轻红,甚是可爱,便取来吃,只见其中五色连绵,便道:“这果子怎地有异香。”仝武道:“说破却不值甚的,用桃花、黄花、栀子、牡丹,染成五色粉,点些玫瑰露,做成果子,咬开来看便呈五色。”李云叹道:“如此巧思巧作。”仝武道:“也只这三月天才有,时令一去,便集不得这许多花了。”张启又拿了一个油果道:“此果未见出奇。”道罢吃了一口,口唇俱黄了,连道:“甚美,甚美。”仝武道:“只是羊油、鸡卵、鱼糜与蒜屑。”李云道:“却过奢了,罪恶不轻。”仝飞见不是头,慌忙道:“舍妹感戴李爷之恩,也无所报,只好整治些果子来谢。”正说时,却一个女子走出,拜了一拜,开口道:“粗食污目,只出一片诚心,都头休要怪罪。”李云、张启去看时,但见这女子生得极美,可与芙蓉竞娇,能同芍药争妍,丰韵动人,光艳炫目。李云见了手足无措,张启却手舞足蹈,直走到这女子近前。这女子放出媚态,浅笑道:“主簿莫嫌奴家。”这一语犹如笛叹琴吟,惊得张启退了几步。仝飞忙扶张启坐了,向李云道:“舍妹金娘唐突,小人代舍妹赔罪则个。”李云不敢再看金娘,把眼去看见仝飞、仝武,见俱立在桌旁,便道:“你兄弟来与我同坐。”仝飞、仝武谦了一句,便打横相陪。仝金娘走来,执杯去倒满华露,李云只觉她发梢扫过自家脖颈,又闻她身上香气涌动,忙收了心魂,举杯道:“你二人既要悔改,且吃了这一杯。”仝飞、仝武举杯过顶,与李云、张启同吃了一杯。仝金娘将又倒满一杯,李云去接时,仝金娘只是牢把了那杯不放,两目烁烁,来看李云,李云眼花心摇,金娘一笑,将酒奉与李云,李云忙一口吃了,勉强镇定坐在那里,去看张启时,只见金娘倒酒,张启便吃,酒到杯空,连吃了数杯,兀自不觉。仝飞道:“我兄弟邀李爷同吃一杯。”李云举杯吃了,金娘撇了张启,来与李云倒酒,李云道:“吃不得许多。”金娘面上便露出凄凉深色,开口道:“都头请吃一杯,奴有下情相告。”李云只得吃了。金娘道:“两个家兄向来粗蠢,一时迷心,招来祸事,若是拿去治罪,奴家一个弱女子,怎能抛头露面?只此断无生理,定不得活了。”李云道:“法不容情,唯祸自招。”金娘道:“幸有都头慈悲,他二人死里逃生,这些时日在家垂泪悔悟,要作好人。”仝飞、仝武听了,仆翻身拜倒。李云见她说得可怜,又见仝飞、仝武凶悍全消,便道:“他二人若肯洗心涤肠,革面敛手,你兄妹便可好好过活。”仝飞、仝武只是纳头,李云道:“无须拜我,起来说话。”金娘打个眼讯与仝飞,仝飞假作起不得身,兀自倒了。金娘走去扶了,垂泪道:“长兄臂伤甚重,元气大损,疗月余不能如初,说不得,便要废了这条臂膊。虽已成废人,也诚心改过,只是惧怕都头手中供词,都头虽不来寻两个兄长,他二人却夜夜心惊,寝食不安,形销骨立。今日见了都头,连尊‘李爷’,不时纳头,可见何等惧怕。都头是县里一等一慷慨丈夫,还请都头饶过他二人。”李云见仝武面上创痕犹在,仝飞伤残不能起身,谅再难为恶,也有些不忍,便道:“他二人虽是做错了事,如今伤损了肢体,也殊为可叹。明日便去我家中,当面焚化了那供词,前事再不肖提起,日后积善守德,好生做人。”金娘听了,涕泣道:“都头大仁,奴家愿奴为婢,答报都头。”李云吃了些酒,见金娘楚楚,早生出些爱怜,此时听了这番言语,惊喜交织,欲辞难辞,金娘怎肯放松,走来把杯,二目泫然,眉眼含情,只拣些甜言来说。

忽听张启喝道:“小娘子,为何只与他倒酒吃,却不与我倒一杯。”金娘见张启言语狂荡,知他醉了,恐他坏事,便走去与张启倒酒,仝飞、仝武也来劝张启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