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三十八 算命人虽说受苦却长了见识(2 / 2)图谱隐世家族的秘密首页

“快讲!快讲!上了火车之后你们到哪里了?”

“上了火车之后,农历腊月十五日俺们就到了北平,也就是大清时期的BJ。”

“那你一定见到皇宫了吧!”

“根本不让下车,哪能见到?这是看站牌时,见上面写的。之后俺们便被交给了日本兵。”

“日本人,你见过日本兵呀?长得什么样?”资朝好奇地询问到。

“蕞楠还不知道吗?日本人好像和中国人差不多,不过个子比中国人矮小。……这时候,当俺看到火车速度逐渐慢下来的时候,而路边一个站岗的人也没有,俺本来想豁出命跳车去逃跑,可是在车厢里,俺认识了一个年老的人,照顾了他一路。因此当俺打算逃跑的时候,他却抱着俺的腿,死活不让俺走,说他自己老了,出门在外,全靠俺了,央求俺不要走,死活在一起。无奈俺长叹了一口气,只好和他们一起受罪了。”

大家听后同情地哀叹了一声,接着只听张平符继续叙述到:“俺们被抓来三天了,只在顺德府吃了一顿稀饭,到了北平每个人发了两个高粱面团子,随后又被押上了另一辆火车,一直开到了广德府开封铁矿。日本人把俺们这些刚被抓来的人分成几个作业班:有的采矿,有的运矿石。而俺这个班共四十人,是从矿石堆里朝外捡石头的。日本人生怕俺们逃跑,控制得非常严密。不允许俺们交头接耳,上下工都点名,如果一人失踪,被发现后,全部的人都会挨打遭殃。有专人带队和监视,晚上设有岗哨。生活是很苦的,一天三顿是高粱面窝窝头,一顿只发给两个,没有菜,早晚各发一小瓢水。中午送饭到工地上吃,只有凉冰冰硬邦邦的窝窝头,没有水,俺双手捧着窝窝头,啃一口,嚼半天还咽不下去。活儿是很重的,每天早晨七点就被押上工地,下午七点才被押送回来,一天整整干十二个小时的苦活,晚上腰疼的俺连身都不敢翻。唯一让俺感到宽慰的是,日本人还每天给俺们发一盒烟,领烟时必须交回上一次烟盒。有一次,俺拿着烟盒去换烟时,蛮横的日本兵则说:“你的烟盒的家伙,是假假的。”俺分辨并且用手在桌子上比画着说:‘俺的纸盒的干货是真的,你的可以验证。’但是那日本鬼子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匕首,狠狠地在俺手上戳了一刀,刀尖从手心直插到手背,疼得俺满头大汗,大声叫喊。而日本人在一边大声笑着说:‘你的中国的干活!大大!’俺此时没有理会他们那一套,一只手捂着另一只受伤的手,一口气跑回了工棚,在工友的帮助下,撕下一块衣襟缠绕好。日本人没有带俺去医院包扎,反而每次都强迫俺照常去干活。冬天来临了,冷风凛冽,空气一下子像增加了分量,刮在人的肉上如同刀割似的。而俺们这些人依然穿着被抓来时的单薄衣衫。有些人的衣服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了,几乎是赤身裸体的干活。因此俺们的手脚肿得就像红薯一样。甚至冷到一定程度,干活的时候,嘴巴大小的口子瞬间就会爆裂,血花四溅,就像那长崩的萝卜一样。时间长了,那口子里便开始往外渗出一些黄色的液体。俺们站在半坡的工地上,浑身哆嗦得像筛糠一样,站立不稳。俺们就紧紧地挤在一起围着矿石堆形成一个圈子干活。手冻得失去了知觉,那里还能抓住冰块一样的石头。有的人爬下去,就僵硬地起不来了。就这样日本人却穿着暖和的黄呢子大衣,挎着东洋大刀,牵着狼狗,仍然在满工地的督促着、威逼着。狗的狂吠,日本的叽叽咕咕的叫骂声,使人更加胆战心惊。收工时,大家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有的站立不住已经奄奄一息了。俺的手就是在那时被冻惨了,到现在依然五个手指伸不开蜷不住,常年麻木。……”

张平符讲到这里,说着便伸出自己的手让他们都看,众人看后,果然发现那手粗糙的就像龟裂的贝壳一样,不直也不弯。这时候张平符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而后继续叙述道:

“晚上,俺们住的工棚里寒气逼人,没有灯火,没有蒲草和被褥。俺蜷缩在破席片上。双手紧紧地揪紧自己的衣裳,身子缩小得不能再缩小。就这样冻得还是浑身发抖,手足麻木,白天冻僵的身体晚上继续僵硬着。饥寒交迫,劳累折磨,劳工们像得了霍乱一般成批地倒下了。陆陆续续被送进了‘病号房’。所谓的‘病号房’是个‘布袋屋’,五间大小地方,没有窗户,只有西墙壁上方开有一扇小门。夏天阴暗潮湿,冬天冷若冰窟。和工棚一样,里面什么铺陈也没有,只有几块破木板上铺着几块破席片子。病号被抬进去后就没人管了,不给药吃,也不给看医生。每天傍黑时送一顿稀饭,能动弹的就自己挣扎着起来喝碗稀饭,动不了的只好在那里挺着呻吟。门整天锁着,屙尿都在屋子里,进了‘病号房’实际上就等进了太平间,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的。在劳工中,俺的体质还是比较好的,可是两个月后俺也病倒了。幸亏路上受俺照顾的那个老头,在炊事班当班长,在日本人面前替俺开脱,所以才没有进‘病号房’。不过他们让俺埋死人。一进腊月,死人每天都有,有时一天死好几个,俺把死尸从‘病号房’背出来,埋在房后的山坡上,坑是封冻前早已挖好的。俺们班一共四十多人,三个多月,就死了三十三个。埋完自己的人后,俺又帮助别的班埋了十多具尸体。经俺手的共埋葬了四十三人。原先俺们准备的四十个土坑全部用完了,俺将最后两个坑里埋了两个人。在炊事班长的嘱托下,俺将墓土培得高高的,并在每座墓上都埋下了记号,记载着死者是某府某县某村人,姓甚名谁。和俺一块被抓来的那些同村人死后都是俺一人亲手掩埋的。来年农历正月二十,俺拄着棍子一摇一晃的从工棚里出来解手,遇到一位好心的日本兵,日本兵看俺病成了这个样子,再也没有油水可榨了,便对俺说:‘干活地没有了!’俺却愤愤地说:‘死了地有!’日本兵给俺开了一个条子,让俺到医院去看病。医生说俺是痨病,不中了,治不好了。又给回了个条子,让俺请假回家去。俺把条子给了那个日本兵,日本兵看了条子,询问到:‘你地孩子老婆地有?’‘没有地干货。’俺如实说。日本兵便发给了俺几个馒头和路费,就让俺回来了。俺当时已经不像个人形了,四个月没有洗脸,满脸污垢,头发半尺长,乱蓬蓬地披在肩膀上,浑身一把骨头,活像一架干骨上披着人皮似的。俺一路拄着棍子,翻山越岭步行跋涉八百多里,回到了俺租住的居所,没想到村子里的人都不认识俺了,小孩子见了俺吓得直哭乱。当村里人认出俺后,给俺起了个外号叫:‘鬼算命。’由于俺长久没有回来了,俺租住的屋子早已被收回了,而里面的东西也丢失殆尽。这时候村里那些稍微大点的孩子,一见到俺就用石头捣俺,说是捣“鬼”。村子里的人由于嫌弃俺的长相,便把俺赶出了村子。这时候俺听人们说日本人还没有到俺们县里,俺寻思着,还不如回家去。因为家里的古石楼毕竟还有防御和逃生功能,这样的话,自己就再也不用担心被抓夫受罪了。”

张平符讲到这里,眼角里早已浸出两行热泪来。众人听后,为他的遭遇哀叹不已。这时候戴诚语气沉稳地说:“看来俺们的石楼又要派上用场了。”众人听后有点自豪地说:“小日本要是敢来俺们村里捣乱,让他们有去无回。”他们虽然这样说,但是他们内心明白,一旦等日本人真的到来后,他们说不定也会吓得尿一裤子的。

从那以后,戴诚便给张平符找了一处闲置的院子,在村里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