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悄悄收起掌中的飞刀,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好快的刀!”
铁传甲看得目瞪口呆,在一旁只顾得上发出惊叹,末了还不忘记补上一句,“只可惜让虞二拐子跑掉了。”
待宋余走到近前时,李寻欢却轻轻摇头,笑道:“你是故意放他逃掉的。”
铁传甲不解地看向李寻欢,随后落在宋余身上的目光也充满疑惑。
宋余平静地道:“是的,放他离开,这样世人就会知道金丝甲在我手上,才会钓出更大的鱼。”
风平浪静,除去马儿时不时打上一个响鼻。风雪不知何时已停住,可惜的是依旧不见艳阳,天穹如同帷幕,一片灰蒙蒙。
李寻欢沉默片刻又问道:“你难道就不怕钓上来一条无法驾驭的大鱼吗?”
宋余闻言全然没有惧色,笑着回应道:“当然不会,渔夫只会因为咬钩的是大鱼而更加兴奋。怎么,害怕我会连累你惹上麻烦?若是如此,我这就离开。”
李寻欢默不作声,倒是身后站立的铁传甲顿时脸上露出急切之色,虬髯微动正要说话,被李寻欢抬手制止。
他沉静地说道:“你应该知道的,我平生最讨厌麻烦。”
宋余道:“我当然知道。”
李寻欢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眸,直视着宋余的眼睛,忽地洒脱一笑道:“那你就也应该知道,我却是从来都不害怕麻烦,尤其是为了朋友。”
宋余面色如水般寂静,一言不发,直到李寻欢转身踏入马车,回过头来向他招呼道:“上车来,我记得不远处有一个酒家,上次出关前,还曾经在那里买过酒,就是不知道如今是否还在。”
方才回过神来的铁传甲憨笑一声,心道果然不愧是少爷,一直以来都是那个将“情义”看得极重的探花郎!
“哈哈,上车吧,宋余少爷!”
铁传甲爽朗的笑声飘出去好远,等待着宋余的回应。
而宋余则是小声咕哝了一句谁都没有听清楚的话,轻轻一跃,便钻进车厢之中。
车厢的帘缦落下,马车缓缓向前行驶。
宋余坐稳后定睛一看,果然李寻欢仍在喝酒,一口接着一口,毫无休止。他忍不住摇摇头,却没有任何阻止的想法。
车厢寂静,宋余闭目凝神,李寻欢不停喝酒。
直到冷风吹起车窗的帘。
李寻欢放下酒杯,忽然说道:“在我记忆中,那是一处曾经很热闹的酒家。”
宋余慢慢睁开眼睛,也不接话,就听他继续说下去。
李寻欢好似想到某种美好,眉宇间流露出几缕追忆的神情,用温醇的嗓音娓娓道来:“我上一次路过那里的时候,正好赶上春暖花开的时节。”
“那酒家虽然称不上大,但胜在依山傍水,春日里游人很多。”
“唯一可惜的是,酒水味道不佳。”
是的,李寻欢至今仍记得那日的场景,倒不是因为游人中欢笑着的红男绿女,也不是那味道寻常的酒水,而只因那是他放弃一切,远走关外时的最后一次停留。
回首时,李寻欢已经孑然一身。
宋余从他似哭又似笑的神情中,足以体会到那时的李寻欢是多么痛苦。只是不知道在他做出抉择之前,是否也经历过辗转反侧。
言语并不能慰藉李寻欢的落寞。所谓自古多情空亦恨,好梦由来最易醒,不过如此。
宋余开启一壶酒,陪他走上一杯。
李寻欢将酒灌入喉咙中,火热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脸也渐渐有了几分血色。他现在只希望那小小的酒家仍在。
冬日里的风自是凛冽寒冷,与春风的温暖和煦大不相同。就如曾经李寻欢在出关前舍弃的财富、名望与地位,现在倘若是想再拾回来,岂是易事?
李寻欢更是不愿朝花夕拾,所以如今只能独自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