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清醒过来,为什么清晰的记忆中呈现的总是一对一的形式?
——他和子献对付风伯与雨师时,只有子献与他之间发生的一切都记忆犹新。
——他和黄帝禀告时,殿内也仅有黄帝一人,就连侍女的长相他都记不得。
——他和子献对决时,即便他快要死去,场上却无一人来查看,唯有子献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他都清晰无比。
——而眼下,老龙王又是单独召见他,并且竟还喊出了他的名字……
若我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这个世界,是吗?
敖钦越想越觉得心惊,他立刻开口试探:“我要见龟丞相。”
“老龙王”眯起眼睛,这是道送命题啊!
立时三刻,我去哪儿给你找个龟丞相?更何况都不知那时候有没有龟丞相。
“如今,还轮得到你提要求?”
白磬臣立刻决定用含糊其辞的话语糊弄过去。
可他恰恰低估了敖钦缜密又多疑的思维模式。
敖钦几乎立刻就确认,眼前人根本不是父亲,更进一步的快速意识到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父亲是假的,黄帝是假的,子献也是假的,就连整个故事情节也都是假的!
随着他缓缓立起身子,周遭的一切如画卷被烈焰迅速吞噬——金黄色的火星混着黑色碎片飘散在半空中,就连屋顶都难以幸免,在头顶燃爆起来,转瞬化作一片汪洋火海。
整个偃术幻境顿时毁于一旦!
他轻蔑的望着眼前的“老龙王”,面目狰狞的笑道:“你们还真有几分本事,竟能将我耍的头头转。”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
“父亲他总说名字很是珍贵,绝不可随意叫他人知晓。故而他从不叫我们的名字,以免泄露出去被有心人听去用来施术作恶。”
“可你,一上来就叫了我的名字。”
“还有,那时的龟丞相还不是龟丞相,若真是父亲他万不会轻轻揭过‘丞相’二字,不问个天翻地覆绝不会善罢甘休。”
敖钦的笑越来越疯狂,旋身间显出腹部还淌着血的应龙法相,俯视着“老龙王”。
“无论你是谁,今日你都必命丧于此。”
面前的“老龙王”转瞬化作飘渺烟雾散去。
随即响起的,是敖钦癫狂的龙吟,他要血洗此地!以谢这般奇耻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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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偃术在此时宣告失败,最先被反噬的是我。
我张口吐出一口精血,随后整个脱力倒在萧正烨的怀中,而后一阵烟雾在我跟前凝结出面目严肃的白磬臣。
白磬臣当下做出了决定:“我送你们出去,敖钦的命我来取。”
我立刻拒绝道:“你我合力,将他的魂魄挤出肉身,永远囚禁于此。你若现在杀了他,就是弑神!”
他紧紧抿着唇,没有做声。
萧正烨知道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危险,若他是敖钦,很快就会想办法逃出此地。
“白磬臣,你是出去的关键。若敖钦挟持你或者索性杀了你掌控你的尸身,便等同手握幻境的钥匙。届时本君与青懿会被反囚于此,一切会变得棘手起来。”
“青懿如今神力不稳,本君暂时将她托付给你,务必要将她顾好。”
叮嘱完白磬臣后,他低头轻吻我的额头,柔声道:“把旨意给我。”
他不是在询问我,而是在通知我。接着他伸手往我腰间摸了一把,直接将旨意夺了去。
“萧正烨……”
随着他的身形迅速化作烟雾消失,我失去了依靠、身形晃动间白磬臣轻轻揽住我。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我望着洞外苍凉的墨色喃喃自语。
白磬臣在我耳边轻不可闻的说了一句话。
此话顿时将我惊得侧目凝望向他。
他的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