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01章 东山狐娘(1 / 2)日夜游神首页

痛苦大学者,静静欣赏着手里带血的獠牙,像在端详一件刚刚出炉的艺术品。

“真美啊,满满当当的灵性气味,光是这质地,我便能望见老天爷对你的赐福,你天赋真的很好,

骨中有如此天赋,才能帮我干儿子冲上七炷香。”

他右手的五指,一点点的深入林霞的咽喉:“林女士,你的女儿死在了拐子手上,于是你便有了仇恨,但你却不明白,在这个世道里,弱小的人,是不配复仇的,

獠鬼堂口太小了,复仇是你们承担不起的奢侈,和这个世界好好道别吧。”

痛苦大学者是六炷香火,而且还在六炷香之路中,走出了不短的路程,

林霞是坐四望五的香火,与痛苦学者之间的差距过大,

哪怕在对方的五指已经穿过皮肉,握住了她脆弱的喉管时,她依旧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死之前,让你当个明白鬼,你组织那么多獠鬼为你女儿报仇,但你却连真正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你并不知道你女儿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你女儿提供的货物,被送到了谁的手上,

我干脆讲给你听,你女儿是被艳中刀取了六颗獠牙,活活疼死的……”

痛苦大学者冰冷的话语,像一条锋利的冰棱,扎进了林霞的心脏里。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睛快瞪出血来,獠鬼的獠牙,很小便会在身体里长出,但牙没有成熟前,等同于身体里的骨头,若是强行取出,便等同从血肉中活活拔骨。

女儿被取牙时的苦痛,林霞感同深受,仇恨之感这一刻,已经攀升至巅峰,

但弱者的仇恨,除了惩罚自己之外,于事无补。

“你女儿的牙,被取出来后,装到了礼盒里,三天之后,出现在我书房的写字桌上,

老实讲,

你女儿于獠鬼堂口的天赋,还在你之上,她是一头好猎物,比你还好。”

噗!

痛苦大学者的五指,扯断了林霞的喉管,血从她的嘴里大量溢出,将她的白色睡袍染得通红。

痛苦学者松开了手,林霞的身体瘫在了地上,眼睛依然瞪着,死不瞑目。

痛苦大学者将自己西服褶皱的地方,理得平顺后,走到墙壁前,再次驱动神行甲马,离开了别墅。

明江府的夜晚,巡夜游神的灯笼在天上游荡,痛苦大学者身份敏感,做脏事也需小心翼翼,他得躲着灯笼。

杀人,他可以出手,但剩下的取货、收拾现场之类的事情,自然有其余的人来做。

走在夜明江的街道上,痛苦大学者不禁望着夜空,自言自语着:“小于要是进入七炷香,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井国秩序啊,到底是强香火之人定下的,只要香火高了,做什么都不需要忌讳,

骨老会要求我们骨老必须正义,呸,什么是正义,香火就是正义,道行是永恒的真理。”

……

天光渐亮,周玄起床洗漱后,照起了镜子,睡了一大觉,他身上的死气祛除了不少,皮肤上的紫斑,已经消退了大部分。

“怎么还是有不少尸斑。”

周玄扭着头,一会儿看看左边的脖子,一会儿又看看右边的脖子,脖子两侧,都有紫斑。

“买条丝巾系脖子上遮一遮。”

他下了楼,云子良又在跳很浪的艺术。

“老云,这一大早你就活动上了?”

“唉,小周,你昨晚上找姑娘去了,脖子上被姑娘香了两团那么紫的印?”

嗯,

确实找姑娘去了,

找的是三百年前的桃花姑娘——天神的媳妇儿。

“少扯那淡,你守在一楼,我有没有找姑娘你还不知道?”

周玄大步朝门口走去,他还得去买丝巾。

走着走着,他忽然想起一桩事,

刺青古族是三百年前开始执行族群的大计划,云子良又活了三百来岁,古族制定计划之时,应该与云子良是同一时期啊。

“老云,你年轻那会儿,认不认识一个刺青师。”

“刺青师叫什么?”

“彭升。”

“……”云子良直接沉默了。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云子良才幽幽讲道:“你从哪儿知道这个名字的?”

“哦,我不是梦里学刺青嘛,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了这么个人。”

周玄的谎,是对刺青古族讲的,如今古族的链接还挂在手上呢。

好在图腾殿是不可知之地,能切断周玄身上的链接,不然他下血井,就得当着刺青古族的面进行。

“你怎么这么能做梦?”

云子良快疯了,周玄一个二炷香,发呆悟道能悟“道者隐秘”,做梦能学古族刺青,甚至还梦到了“他”。

“少扯那没用的,你就说认不认识彭升?”

周玄催着老云。

“小周,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我在寻龙之时,有一个刺青师搭子吗?”

“你说的搭子,就是彭升?”周玄听出味来了。

“就是他呀。”

“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几炷香?”

“八炷啊。”

云子良说道:“他可是刺青数千年传承中,最惊才绝艳的人物了,传说,他爹不是人。”

“爹是妖?”

“那倒不是。”

云子良说:“他是梦境所生,传闻他母亲在某一日,梦见自己进入一片无边无际的桃园,梦醒之后,他母亲便怀孕了,

十月怀胎之后,彭升出生,他的背后有一幅桃树刺青,桃花盛开,便有人怀疑,他是天神转生,是天神的气息凝洁成人,再加上刺青一族是巫族后裔,所以,他有一个绰号,叫桃花巫。”

周玄听到这儿,忧心道:“那他爸接受得了吗?”

既然是天神气息凝结,那彭升和他爸没啥关系,这何尝不是另类的“牛头人”?

“巫人的观念和咱们不一样,甚至有些部落还有走婚的习俗呢,男不娶、女不嫁,男访女家,夜合晨分,对于两性之间的观念,巫人比咱们开放得多,对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云子良被周玄一打岔,忘记说哪儿了,周玄提醒道:“走婚,男不娶、女不嫁,请你展开细说。”

“胡说,我聊桃花巫呢。”云子良不上周玄的当,继续说:“彭升背扛刺青祖树,属于天生异象,往后的成长极快,四岁清晨入了香火,傍晚便升入二炷香,二十岁出头,便已经七炷香,

在族人以为他修香火的速度会慢下来时,一年之后,升入八炷香,成为刺青古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祭司。”

“他一个大祭司,怎么跟你寻龙当了搭子?”

“我感应到西边出现一条大龙,西行寻龙;他于桃树之下望见西方雪山将出现三佛凌空,那三尊大佛传闻能解世上一切烦忧,他为了族人,便朝西见佛。”

“为了族人?”周玄揪住重点,问道。

“他说是为了拯救族人,但族人到底为什么需要拯救,他没讲。”

云子良说:“我们俩一路西去,到了雪原府,便分道扬镳了,从此,再没见过。”

“没再听说彭升的传闻?”

“倒是听过一些,但真假难辩。”

云子良掰着手指头,数道:“有人说彭升修行太快,引来天上道者追杀,他连杀六尊道者之后,也身死道消,

有人说彭升升入天穹,斩掉了刺青旧异鬼,成了刺青新的神明级异鬼,

还有人说,彭升散道,将自身重新化作了一片桃园。

我个人觉得,这几个说法,都不太真实。”

“那彭升平日的人品心性如何?”

“那自然不用说,这人极好相处,领悟了什么好玩意,也不藏着揶着,总愿意与人分享,桃花巫,那可是个好称谓,走江湖的大神人、大阴人,提到他,都翘大拇哥呢。”

在云子良的印象里,彭升是个大好人,这一点,与周玄回溯时光之后,遇见彭升的所见所闻,都对得上号。

云子良说彭升西行见“三佛凌空”,为的就是拯救族人。

“会不会彭升带领刺青树族,要制造出一个天神,就是寻佛后得到的答案?”

周玄想到此处,问云子良:“老云,刺青古族的天神叫什么?气息被哪三尊神明链接了?”

“那尊天神,名字叫桃花源,也叫梦境天神。”云子良又说:“链接这尊天神的三尊神明,有两尊都和你相关,分别是刺青异鬼“彭侯”、说书人神明“毕方”、异鬼“地子”。”

“额,跟我确实挺有缘分。”

周玄两炷香的堂口,刺青、说书人,都源自梦境天神旗下的神明、异鬼。

“老云,刺青的老祖是异鬼,那怎么是巫呢?”

“彭侯这只异鬼,在天地间出现后,被巫族驯服,自然就归流入巫了。”

“那彭升应该就没有斩杀旧异鬼啊,不然,刺青异鬼,不就成了彭升?”

“天穹神明、异鬼的名字,不是代表某个具体的人,而是代表一个位置,一个名号,

举个例子,天穹之上有“彭侯”,便说明刺青一族,一定有一尊名号为“彭侯”的神明级异鬼,

不管刺青族的彭升,还是彭天彭地彭什么,他们之中,谁成了刺青族最强之人,便能升入天穹,成为异鬼,名号便叫“彭侯”。”

云子良解释完了规矩,周玄又提出疑问:“那假设我是仵作,我杀了异鬼“彭侯”,那我成了什么,是“彭侯”还是仵作?”

“你若是以仵作的身份,斩杀了彭侯,那刺青便没有天穹之上的位置了,这个位置,归仵作堂口,神明级名号,以你的名字而定。”

“这天穹之上的二十四个位置,竞争这么激烈。”

“没有你想的那么激烈,实际上,从最早出现二十四尊神明位置开始,一直到现在,没怎么变动,

主要的变化,还是来自堂口内部的竞争,比如说书人,“毕方”这个名号,易手过七、八个人,这也是为什么神明级要在香火途径里埋下陷阱,但又不敢埋得太深的原因。”

云子良笑着说:“不埋陷阱,堂口弟子太强,总有那么几个天赋绝佳的,斩杀旧神,成为新神。

要是陷阱埋得太深,堂口弟子全是窝囊废,一来,上供的香火不够,神明级实力会衰退。

二来,若是遭遇其余天穹之下堂口的挑战,神明级应对不来,偏偏找不到有能力的堂口弟子帮忙,

所以神明级需要堂口的弟子强大,但又不能特别强大,八、九炷香太强,四、五炷香太弱,六、七炷香就合适了。”

“那彭升八炷香……”

“总有些天赋异禀的之人,神明难挡他的成长。”

“神明级与神明级之间,会互相杀戮吗?”周玄问。

“偶尔会有战争,但大多数的时间里,出奇的和谐。”

云子良说道。

周玄点点头,神秘学知识又加强了不少。

“老云,还是得跟你聊,你这一肚子神话故事。”

云子良:“……”。

“回来再跟你唠,我去买条丝巾遮遮脖子。”

周玄出了门。

……

“刘姐成衣铺”,极有东市丧葬一条街的特色,店面不大,左边卖活人衣服,右边卖寿衣。

店中间拉了一道布帘子,算作“阴阳相隔,生死分明”。

周玄在店里挑丝巾,选中了款式,就让刘姐拿竹竿叉下来,

他选了五条,挨个试,刘姐则瞧着街面发呆。

“刘姐,看啥在呢。”

周玄挑了一条蓝色丝巾,要去付钱。

“周老板,你瞧瞧那个读书郎,倒躺着个毛驴。”

周玄顺着刘姐的指引,目光投到了街面上,一个年轻人,躺在一头黑驴子的背上,头朝着驴头,腿对着驴尾,倒着躺,坐起来便是倒着骑驴。

他躺着就算了,手里还捧着一本线装书,瞧得有滋有味的。

“这人真不怕摔。”

周玄觉得这年轻小伙子有点装,比骑自行车撒把儿还装。

“他在东市街晃悠一上午了,会不会是附近哪个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

“刘姐,你先别管他哪个精神病院的,他那驴子,尿你家门口了。”

周玄提醒着刘姐。

刘姐连忙朝门口一瞧,可不是么,那驴在她家门口身子往前倾了些,然后那大行货朝着她家门口的石板猛猛的滋。

那尿骚味都辣眼睛。

“哎呀,你个长脸畜生,往哪儿尿不行,尿我家门脸……”

刘姐跳着脚,就找那倒躺驴的年轻人去了。

周玄掏了两块钱,放在柜台上,顺带拿了桌上的算盘,将纸钞压住。

“刘姐,钱我付了,压桌上呢。”

刘姐没顾得上周玄,正和那年轻人扯皮呢。

她平日里见人就摆笑脸,但吃不了亏,吃点亏跳着脚的骂街。

好在年轻人态度还不错,自知理亏,从口袋里摸了一块钱,递给了刘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