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书令的这些年,他办事事事躬亲,经他手之事,从无错漏,做人更是两袖清风,刚正不阿。
金陵城内那些钟鸣鼎食之家总会出几个不肖子孙,纨绔子弟,可唯独温府,从未有过那仗势欺人之徒。
因而天下百姓只要提到别的大臣,不论再如何出彩的官员,都能扒出些或大或小的破事嚼舌根,可要是提到温大人,啥话没有,就是一根大拇指!
当今天子看着温大人这么能干,干脆决定除了一些极大的事情之外,其余奏折不必呈于他,直接送去温府便是。
这下温思远权柄之大,使得大周王朝虽不设宰相之位,但温思远却变成了实质上的宰相,有些与温大人走得近的,暗中便会戏称一声温宰相。
时间久了,庙堂上下便都这么叫了起来,温思远一开始觉得这是僭越,万万不能如此称呼,可后来见天子都不在意,自己这般作态反而显得矫情,也就随着他们一口一个宰相了。
不过就是可怜了温老大人,常常被人看到半夜三更之时,崔府之中还有烛火闪烁。
那便是温宰相还在挑灯夜读,为国理政。
而此时的温宰相,正安静的立在御书房外,等待着皇帝的召见。
他身边看着有弱冠之年的男子虽然也恭敬的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但还是压低声音道:“父亲,你是怎么知道陛下最近会召见你的?”
听着自己儿子语气中难以掩饰的好奇,依旧是一身麻衣粗布,庄稼汉打扮的温思远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自然是用脑子想出来的,难不成还能是乱猜的?筠儿啊,前几日你已经行加冠礼,很快也是要在陛下这里领职的,再加你父亲我的身份敏感,对于庙堂之上的这些弯弯绕一直如此愚钝可不是个法子。”
名为温远的男子听父亲说得如此直白,还是没忍住撇了撇嘴。
正当他要开口反驳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吱呀一声,御书房的门从内被打开。
从中走出的太监尖着嗓子道:“温大人,陛下有请。”
温思远微微颔首,紧接着感受到有细密雨点落在自己身上。
他向前走了几步,对着那太监道:“陈公公,我这儿子....”
太监脸上挂着那仿佛千百年似乎都一致的笑容,说道:“陛下没说温公子也进去,但温大人您放心,温公子身份何等尊贵,自然不可能让他站在这里淋雨的,老奴定然会好生伺候着温公子,您就不必忧心了,快进去吧,陛下还等着呢。”
温思远暗叹一声,没再多说什么,推开御书房的房门进入。
进了房门,嗅着那扑面而来的幽幽檀香,温思远一眼看到了坐在书桌后的皇帝。
此时的皇帝正低头写着什么。
温思远没敢打扰,安静立在对面。
片刻后,皇帝头也不抬的说道:“宰相大人呆站在那里做什么?,快坐吧。”
温思远苦笑道:“陛下折煞老臣了,什么宰相不宰相的,这话平日里让那些同僚调侃调侃也就罢了,陛下您可千万不能当真啊。”
低着头的皇帝似乎是发出了一声轻笑。
“朕自然不会当真,只是您的确是不似宰相却更胜宰相,怎么,别人调侃得,朕就调侃不得了?”
温思远抿了抿嘴,眉眼间满是无奈。
“陛下,您该休息休息了。”
原来是一直批阅着奏折的皇帝闻言,动作不仅没有半点停顿之意,手下的动作反而又更快了些。
“可不敢啊,温宰相您已经够忙了,寡人也得帮帮忙才是,不然朕可要得个惰政的骂名了。”
温思远叹了口气,坐在了皇帝斜对面的木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