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重重点头,却缠着潘又安的脖子舍不得松开,并低声道:“师兄,我今日就去见舅舅,我要搬走。”
潘又安握住林妹妹的小手:“师兄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你。”
林黛玉回想这半夜的经历,态度越发坚定,无论如何,她都要为自己活一回,再不做任人摆置的花瓶。
潘又安离开。
林黛玉脱掉夜行衣收入箱子里,锁好,躺在床上,心潮却久久无法平静,闭上眼,凌晨所见的种种便在脑海中不断闪现,一幕幕,一幅幅,接连不断,永不停歇。
这才是生而为人不可或缺的人生经历。
若是从没见过也就罢了。
亲身体验过这沧海一粟带来的无边震撼,便只想体验更多。
与师兄一起!
林黛玉越想越坚定,并在心里仔细推演与舅舅摊牌的全部过程,且越想越精神。
天亮,若无其事地起床。
陪贾母用过早餐,随口从贾宝玉那边套了两句话,确定舅舅贾政在家,当即带着两个丫鬟找到荣禧堂。
贾政听到丫鬟通报,很是诧异。
他为人清正古板,与这个外甥女几乎没有共同话题,日常的见面次数也极少,也就大家聚餐的时候客套两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交集。
但还是赶紧到客厅里,坐下,让丫鬟带外甥女进来。
林黛玉款款进门,走到贾政面前,一言不发,直接跪下,一下一下磕头。
家政见状,大惊失色,急忙起身搀扶,伸手到一半,又不好意思地收回来,朝丫鬟喝道:“愣着做什么?”
丫鬟们急忙搀扶。
林黛玉却依旧一言不发,也抗拒不起。
贾政这才回过神来,外甥女有事,连忙道:“玉儿,快快起来,受了什么委屈,舅舅给你做主。”
林黛玉这才起身,泪眼婆娑道:“舅舅,外甥准备回家,还请舅舅帮忙准备车船,外甥感激不尽。”
“为何要回家?”
“外甥实在没有颜面待在府里。”
“嗯?”贾政清秀的长眉重重凝起,却和声道:“玉儿,你尽管说,受了谁的委屈?可是宝玉?”
林黛玉泣不成声,只是摇头。
贾政连问好几遍,林黛玉始终不开口。
贾政急了,朝仆人喝道:“带人去把宝玉那个孽障押过来!”
林黛玉这才假作焦急模样劝阻:“舅舅,与宝二哥无关,是,是外甥自己想,想回去。”
贾政以为是儿子贾宝玉做了混账事儿,强忍怒火,和声问:“玉儿,为何会有如此念头?”
林黛玉掩面哭泣:“外甥幼年入府,与宝二哥同住碧纱橱,当时已是十分不妥,现在外甥与宝二哥均已长大,再同居一室,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传出去,外甥清白难保也就罢了,更会坏了宝二哥终身大事,是以,请舅舅送外甥回扬州。”
贾政听到这里,这才反应过来,猛拍额头:“玉儿,这事是舅舅做得差了,险些无颜再见你父亲。”
又和声道:“必然是有下人乱嚼舌根,你放心,舅舅这就下令,严惩那些长舌妇,再让宝玉搬出碧纱橱,彻底杜绝这类瞎话。”
林黛玉却依旧摇头:“舅舅,宝二哥是老祖宗心头肉,如何能搬出碧纱橱?若舅舅真心爱护外甥,请一定一定送外甥回扬州。”
说到这里,再次重重磕头,态度极其坚决,就是要回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