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无边无际的苍白空间之内，水色发丝的少女哭丧着脸，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可是——”

可是如果被发现的话她就没办法在多洛斯待下去了，虽然是卧底，但她其实还挺喜欢这里。

握着怀表的男孩闻言冷冷剜了她一眼，

“没有可是，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只需要执行命令。”

“······哦。”千非镜敢怒不敢言地拽了两下自己的兜帽，伸手轻挥，鲜亮的现实景象显现在两人面前。

一个卷发的多洛斯男学生走在林荫道上，脸色阴郁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正是爆冷被第一个淘汰的考生——奥托·瑞切尔。

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的心情烦躁得想杀人。在家里时他还能借由奴仆来发泄自己的情绪，但在多洛斯，没有人供着他的少爷身份。

哪怕他愤怒到当众和考场入口的监督争执，监督也只是挂着万年不变的笑容，说他已经淘汰了，请回吧。

但那个女的出现在考场明明就是亚修塔尔在作弊！他要求再次进入考场重新考试有什么不对的！凭什么拒绝？！有什么资格拒绝他！区区一个班主任，竟然也敢这么瞧不起他！

压抑在心中的怒火愈演愈烈，他有一瞬间甚至想直接拿刀搅碎那张笑眯眯的脸。若非残留的理智告诉他真的打不过，家里人也会找他麻烦，他根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所以叫只能这样了？

跟个丧家犬似的灰溜溜的逃走？

哈、哈！奥托抬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脸，手背弓起了青筋，他的嘴角神经质地抽搐着。

自己竟然比那个废物亚修塔尔还早淘汰，考试还在直播，他肯定已经是整个多洛斯的笑柄了！那个愚蠢的爹又要来喋喋不休的说教！亚修塔尔这个废物怎么敢的······第二次了！第二次敢把他的脸面踩在脚下！哦、还有那个女的，莫名其妙地出现，就是有了她所以一切才会变成这样！要是她死了就好了，她本来就不应该出现！

“那······就让她消失怎么样？”

宛如幻觉般的，蛊惑意味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布满红血丝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奥托焦躁地扫了周围一圈，却没有见到任何人影，眼前只有洗手台上方的镜子，倒映出他自己狰狞的神情，

“谁！”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奥托·瑞切尔，每年实战考试都能大放异彩的明星，这次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淘汰了，真是太遗憾了，不是吗？

“当然，奥托·瑞切尔一直都是优秀的，没有人会怀疑这个事实。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奥托放下了用力抓脸的手，被浑浊怒火浸染的大脑已经开始有些混沌，他站在镜子前，望着自己放大的瞳孔，梦呓般重复道，

“没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亚修塔尔······还有，阿莱塔！”

那个声音轻轻地笑起来，镜面开始如水波般荡漾，

“是啊，他们两个人联合起来作弊，算计你，让你提前被淘汰，让大家都嘲笑你，贬低你。

“多可怜，罪魁祸首却得不到惩罚，而作为受害者的你，却只能在这里无能为力地受折磨。”

奥托的眼珠再一次涨红了，他大口喘着粗气，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我要——”

镜子映照出的渐渐不再是奥托自己的脸，而是一个摇晃着的金色怀表，以及一双含笑的眼睛。

“你本该得到更好的成绩和荣誉，你本该将妨碍你的人通通碾碎。

“去吧，再次进入考试空间吧，把你该得到的东西都拿回来，去找到那个让你变成这样的人······”

奥托低喃道，

“······亚修塔尔？”

镜子里眼睛滞了一下，为此人的愚蠢执念无语地翻了白眼，才继续摇晃着怀表道，

“去找到阿莱塔，她出现了，所有的意外才会发生不是吗？雨伞捅在嘴里很痛吧？徽章也是她打碎的，明明你都把亚修塔尔踩下脚下了……只要她不在了，一切都会变回原样，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奥托·瑞切尔。

“解决掉她，只要解决掉她，全部都问题都没有了······

奥托的瞳孔失去焦距，又重新复原，他茫然地跟着重复道，

“我要去找到······阿莱塔。”

······

“这样就行了？”

看着被洗脑完毕的奥托离开，千非镜纳闷地道，

“他已经被淘汰了，应该不可能再进去了啊，入口那里守着人的。”

“蠢货。”赛伦勾勾嘴角，“他当然能进去，多洛斯的人一直没找到我，这个白痴是他们唯一能抓住的线索，就等着放长线吊大鱼了。”

千非镜撇撇嘴，很小声地吐槽道：“反正你可别自己翻车还把我搭进去就好。”

看在等会还要让千非镜把阿莱塔拉进来的份上，赛伦懒得骂她，交代道：

“注意好了，等市区那边动摇结界时行动，要是耽误的话······”

冰冷的目光如实质般重重压在少女身上，千非镜咬住唇，

“我知道了，绝对不会耽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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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支配着意识的是失重感。

几秒钟前，阿莱塔眼睁睁看着一个不明物体从天而降撞上自己，闷痛之后身体失去平衡，背后空气迫不及待地向她张开怀抱。

少女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惊怒一闪而过，茫然取而代之，想的是就这样吧，反正自己已经很努力地活了，现在不小心死掉也没办法。

然而风声呼啸。

有人揽起她的腰和腿弯，在愈发强盛的风中，两人自由落体的趋势渐缓，循着曲线形的轨迹，稳稳落到了楼栋前的林间空地上。

“同学，你还好——哦？这不是阿莱塔同学吗？真意外啊，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头顶响起了罪魁祸首略微有些熟悉的问候声。

阿莱塔睁开眼，少男灿烂的金发晃到了她的眼睛，那双红色的眼瞳带着几分思索，和十分欠揍的轻浮笑意。

“············泽诺？”

少女脸色苍白，似乎因刚才的变故受了惊吓，她开口唤出了少男的名字，声音微弱而迟疑。

泽诺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是我，刚刚还真是千钧一发呢，还好有我在——”

“就是你把我撞下来的吧！”少女迷茫的眼神迅速变得尖锐。

她打断他的发言，起身下地，不客气地将他推开，“难不成还期待我说声谢谢吗？”

少男一脸无辜地摊手，“毕竟，要是没有我的话，阿莱塔同学已经被淘汰了吧？”

在考试里互相使绊子很正常的好么？主动补救错误才是少数，他是不理解为什么少女反应这么大，反正再怎么危险也会有亚空间徽章保底的······

等一下。

他的目光随着思绪落到少女身前，那里空空如也，没有半点徽章的影子。

“你······”泽诺的声音僵硬起来，“为什么没有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