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后的事，万年后再考虑吧。”江喻杰拉回了话题。

“不论发生何种情况，羽灵山脉这道防线都要守住。”江喻杰握紧双拳，似是下定了决心，“诸位，今日之事结束后，我准备向都护府发讯求援了，今年的情况异常诡异，空间裂缝存在太多变数，我们的防线需要更多人手来巩固。”

“护使大人，果真如此的话，您的能力或许会在都护府高层遭到质疑的，毕竟北境的防线有羽灵族作为支撑，百年来又不断得到支持，虽然底蕴不足，但已经是十二处边护府里实际兵力最强劲的了。”副官担忧道。

“那只是我一人之事罢了，大敌当前，大局为重，防线若有差错，我就不是只被质疑能力了，而是会害死羽灵天万千生灵。”江喻杰的语气没有丝毫迟疑。

“江护使有此心，对于羽灵天北半边的生灵实属幸事。”沈千云沉吟片刻，表示了赞成，毕竟今年的魔族攻势必然不同往昔，而短时间内要壮大防线，要么靠羽灵族就近补充，要么从各地调来援兵，江喻杰如果愿意求援，羽灵族的压力自然骤降，可能出现的伤亡也会减轻——羽灵族休养生息万年之久，如今人口依旧未达到第一次灵魔大战前的十分之一，平均修为就更不用提了，如果不是空间裂缝都开到家门口了，沈千云和已故的老族长都很不情愿羽灵族现在就卷入灵魔两族旷日持久的冲突的。

但是，以沈千云对北境的了解，他清楚增援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的——

“这事，恕在下不能同意。”

长时间一言不发的杨监军突然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按照羽灵天边护府的统一章程，边护府本府兵力七千，最高九千，羽灵山边护府几乎在设置之初便达到最高标准，如今再算上当地义兵，已有万余修士，早已超过红线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将领来不及考虑，纷纷有些紧张的看向了江喻杰。

“这杨监军也忒会挑时机说话了，”一旁的副官内心叫苦不迭，“刚开会就搞得江大人拔刀相向了，现在又哪壶不提哪壶，别真打起来了啊。”

出人意料的是，江喻杰却显得相当平静的开口了：“杨监军，边护府的章程，我自是知道，但除了对常备军的人数制约，还有最为重要的战时章程，即边护府在遭遇重大危机时，边护使有权利调动与申请调动一切可用之兵力，包括当地族群，羽灵天后备军、其它边护府甚至都护府的兵力——杨监军，我说的属实吗？”

“江护使，你莫非真的要以所谓遭遇重大危机来形容当下的羽灵山吧？”杨监军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敢问边护府伤亡几何？羽灵族伤亡几何？羽灵山脉有几成被魔族拿下了？恰恰相反，魔族百年来第一次在天北绝迹，形势似乎一片大好啊。”

“我并非不理解你们的猜测，但仅凭一些猜测就作出如此判断，做出向都护府求援这种轻率之举，岂非我的失职？岂非我放任羽灵山边护府一家独大，拥兵自重？”

此话一出，还不待江喻杰有所表示，底下的将领们先坐不住了，一个体格壮硕，五官似铁铸一般的中年男人站起来，向周围拱手一圈后毫不掩饰的盯着杨监军说道：“杨大人，这话可不兴说啊，我等都是粗人，这么多年下来大事无不是护使大人与监军大人共同商议决策，我等奉命行事罢了，再说我等来此间地方，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这么些年，为的不就是杀魔崽子吗？江护使想的是未雨绸缪，这些事你们二位大人讨论便是，要说拥兵自重，我和我手下那些兵第一个不同意！”

“没错，监军大人，我等志在剿魔，此事绝不可能。”一众将领纷纷表态。

“诸位稍安勿躁，”杨监军微微皱眉，“我在北境多年了，自然没有质疑诸位的意思，但求援一事，我绝不会轻易允许的，”说到这儿他重新看向江喻杰，“还望江护使……见谅。”

不待江喻杰有所反应，他又接着道：“若要我同意，除非给我切实的证据和前线战报，而不是在此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江喻杰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杨监军……你可知在战场上，大意的后果是死亡？”

“那你又可知道，因为一些看似合理的理由淡化规则，是一切官府从根子里烂掉的开端？”杨监军丝毫没有退让，瘦削的脸颊上每一根线条都绷紧了。

“官府？”江喻杰重复一声，“我们这里不是官府，而是一群不能后退半步，与整个灵族历史上最大的敌人战斗的一群战士罢了，边护府的职能或许有很多，但这处边护府，从诞生之初就是为了战斗，每一个士兵都会毫无保留的投入防线的布置。”

江喻杰神情出现了几分激动，他站了起来，抬手指向了北边的天空：“监军大人，你在这里的时间比我还长的多，你难道没有看见过前线抬下来的战死的士兵吗？你难道怀疑过他们是为了抵御魔族战死，还是为了我自己建立功勋，好将来拥兵自重战死的吗？告诉我！”

“江护使，你有些太激动了，”杨监军叹了口气，声音愈发冷峻，“告诉我，你想要多少援兵？假如你想要五千，这五千可都不是普通人，而都是修士，陡然增长五成以上的兵力，后勤的压力会增长多少，指挥体系会膨胀多少？严冬在即，这五千人在哪里安置？更何况，魔族如果真的有大动作，你觉得会是多大的动作？如果只是少数的高端战力，就完全不是低阶修士能用数量弥补的，如果是大军压境，一万人与一万五千人，又有多大区别？王对王将对将，大军要以大军抵御，但你作为此地边护使，应该无比清楚，北境已有的设施，根本无法提供大军的长期驻扎，连一天都不行，顶多作为临时的战场。更何况整个羽灵天北几乎都没有几个大城池，九成的人口都在天南，真正的大规模战争如果打响，能够短时间内作为灵族前线的恰恰是羽灵天半壁江山的位置，整个天北都只能丢掉！”

“还有，你真的认为都护府不清楚空间裂缝在战争史上的一些运用吗？真的认为百年的时间里都护府迟钝到只建立了一所兵力不过一万的边护府吗？不，恰恰是因为担心魔族利用空间裂缝奇袭，所以在整个天北都有意识的避免力量集中，而且早早规划起了安全地带的防线，这样一来，即使最坏的情况发生，羽灵天也只会失去土地而不是实力，羽灵天有足够大的面积保证大半的地域不在魔族空间投送的最大范围内，但很遗憾，至少羽灵山脉这种抵在空间裂缝最前面的地理位置，决不能投入过多的兵力！”

说着，杨监军似乎也动了真火，同样站了起来，与江喻杰对峙着。

“两位，我们今日并非是来吵架的。”沈千云面色不变，缓缓站起身来，一股无形的气场散发开来，与江喻杰和杨监军的气场交融在一起，几乎溢出了这个半露天的房间。

依然坐着的一众将领们：“……”

这个地方是不让人呼吸吗？！

…………

“轮到我了？”明霞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