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阙,星月湖底深处,仿若与世隔绝的幽秘之境,寂静无声,在这里,不论是湖中的游鱼还是凶兽,皆静止不动,成了一座天然的冰雕琉璃世界。
轩辕灵均独自一人,面色凝重地步入这处秘境,他缓缓走到一处硕大的琉璃莲花床边,那硕大的莲花被蓝色光芒包裹,光芒闪烁间,隐隐散发着神圣的气息,似在守护着榻上的人儿。榻上躺着一位绝色佳人,她面容绝美,却毫无生气,仿佛只是沉睡在梦境之中。在她身体的上方,一面黑色的旗子悬在半空,上面刻画着神秘的图文,正被一团紫色光芒萦绕,那神秘的气息弥漫开来,让整个空间更显诡异与凝重。
灵均俯身跪在地上,眼中满是痛苦与悔恨,他伸出手,轻抚女子的发丝,带着无尽的自责与眷恋:
“皎皎,七千年了,我已想尽办法,为何你还不愿意醒来?皎皎,我错了,只要你能醒来,我愿付出任何代价。皎皎,你知道吗?我每日心悸难安,夜夜梦中都是你挥剑自刎的画面,那场景如刀割般刺痛我的心,皎皎,我错了,求你回来吧。”
他抬眸望向半空中的黑色“招魂幡”,那“招魂幡”在紫色光芒的映照下,显得越发神秘莫测,仿佛承载着他所有的希望与期待。
七千年前的那一幕,如噩梦般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
一日,凤王百里晴空带着青鸾来到九重天,欲求天界的宽恕。
宽恕?
那时的他,满心愤怒与悲痛,那个如皎月般的女子被这些奸诈之辈所害,叫他如何能够宽恕?
他盛怒之下,一掌劈死了青鸾,身形一闪,瞬间来到百里晴空面前,双手如钳般紧紧掐住他的脖颈,眼中满是杀意,欲让整个凤族为那女子陪葬。
岂料,凤族长老及时阻止了他,从乾坤袋中掏出一面旗子说道:
“天帝息怒,我凤族虽与那妖后同出一族,但实在不知她的所作所为,我凤族有不察之罪,但罪不至死。如今,我凤族愿献出招魂幡,为月神聚拢魂魄,此幡乃祖神之物,神力强大,且只有凤族知晓使用方法,还请天帝看在献宝的情分上,既往不咎吧!”
他望着那面聚魂幡,心中不禁升腾起一丝希望,缓缓放开了钳制百里晴空的双手。
从此,他夜以继日地守护在女子身旁,不惜以自身魂识滋养那女子的魂魄。七千年来,无数日夜的煎熬,他从未放弃,如今终于聚拢了那女子的一魂一魄,可他纵使不惜使用魔族秘术,却终究不能将她唤醒。
“皎皎,我知道你恨我,我只求你醒来,哪怕你恼怒我,要杀要剐都随你,求你醒来吧。”
灵均的声音在寂静的湖底回荡,带着一丝绝望的哀求。榻上的女子依旧平静无波,一团死气,毫无回应。他心中的疼痛愈发强烈,后悔和无奈交织在一起,如千万根针割裂着他的身心,让他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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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云巅峰那场惊世之战落幕,曲天问便带着叶家兄妹三人,循着神剑剑鞘指引的方向,一路辗转探寻。
这日,暖煦的南风轻拂,众人行至南荒的一处小镇,名唤-涂林坞。
五月的涂林坞,榴花似火,石榴树遍布街巷屋舍,满目皆是一片灼灼艳色。
几人漫步在集市之中,其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曲天问眉间微蹙,总觉这热闹之下藏着几分诡谲,却又一时摸不着头绪。
初尘好似一只初入山林的雀儿,眼中满是新奇。她停在一个首饰摊前,拿起两枝钗环细细比较,眼里闪烁着喜爱。
小贩却不耐烦地拧紧眉头,催促道:“姑娘,这两枝钗环只需一百文,姑娘买了便赶紧回家吧。”
经此提醒,众人这才惊觉,街市之上除了几位年老的妇人,竟不见一个妙龄女子。
曲天问遂问道:“小哥,这集市如此热闹,为何不见女子出行?”
小贩叹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与惧色,悄声道:“唉,还不是那女鬼闹的。十三年了,孙家嫡系死得精光,只剩旁支的几个女眷。那女鬼还不时出来作祟。说起来,那女鬼也是可怜之人,当年孙家做事,也忒狠了些。”
涂林坞坐拥数万亩石榴园,这里的百姓大多靠着侍弄果树、酿造石榴酒为生。
镇里数孙员外家最是富贵,涂林镇中半数产业皆在其手。孙员外发妻早亡,膝下只有一个独女,名唤“金罂”,自小千娇百宠,爱若珍宝,待到她及笄之年,孙员外为她招了一赵姓书生入赘,三年之后,孙员外也因病去世了。
起初,那对小夫妻也如胶似漆、举案齐眉,直到七年之后,这孙家小姐一直没有生育,书生便起了纳妾的心思,整日在家摔摔打打,无赖尽显。
也不知二人究竟定下了何种约定,三月之后,孙府张灯结彩,吹吹打打地娶了一房小妾,名唤柳丹若。
此女模样俊俏,歌声美妙,还擅长酿酒,乡亲们时常瞧见她在榴园中边劳作边歌唱。
她家中母亲早亡,唯有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平日以酿酒为生,在镇中开有一间酒坊,名为“丹若坊”。
更有镇中相师说她命硬,乃是什么至阴之体,克母克夫克子,以至于年方二十仍未许配人家。
“记得那是一个寒冬之夜,天寒地冻,不知为何竟起了一场大火,将丹若坊烧得片瓦无存,这女子的父亲也葬身火海之中......”
初尘听闻,不禁叹道:“想必后来就是卖身葬父,入府为妾的桥段了吧?”
小贩点头如捣蒜::“姑娘聪慧!这柳丹若倒也争气,不过一年多,便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孙府摆满月酒那日,我还得了几颗喜蛋呢。”
初尘又问:“那女鬼与孙府有何干系?”
小贩眼神飘忽,似是回忆起恐怖的往事:“满月酒后第三日,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听闻孙府进了贼,之后又传出些不堪之事。那柳丹若性子烈,竟抱着刚出生的奶娃娃跑上了鬼崖山。那可是连猎户都不敢涉足的鬼山呐,白日里阴风阵阵,晚上还有婴儿的啼哭声,山上常年迷雾缭绕,一旦踏入九死一生。”
“后来如何了?”初尘追问道。
小贩面露不忍之色:“后来......那柳丹若抱着娃娃跳了崖,尸骨无存啊。七日后,孙府正给小妾办丧礼,却惨遭灭门,那场面,尸山血海,惨不忍睹啊!有人亲眼看见是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红衣、怀里抱着娃娃的女鬼所为。”
叶清歌皱眉问道:“既如此,为何街上不见女子出行?”
小贩无奈地说:“起初,大家都以为女鬼索命,只是孙府的事,与旁人无关。谁知,几天后,竟有一妇人当街被抢走了怀里的娃娃。”
曲天问疑惑道:“鬼怕日光,怎可白日作乱?”
小贩摇头苦笑道:“个中缘由,我也不知。只见那女鬼披头散发,身穿红衣,容貌与柳丹若生前极为相似,且有一只大雕背负着她飞行。自那以后,每隔一阵子她便出来一次,有时抢不到孩子,还会抓走妙龄女子,时间一长,街上的女子自然就越来越少了。”
正说着,一阵狂风骤然刮起,小贩赶忙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摊子,街道上到处都是慌乱的人群,小贩的摊子被风吹倒,朱钗散落一地,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一边大声提醒道:“姑娘,快走吧,小心女鬼伤人呐!”
话音刚落,西北方向的天际,一只大鸟裹挟着狂风呼啸而至。待它飞近,众人瞧见鸟背上稳稳立着一位红衣女子,她长发披肩,周身被一团黑气笼罩。众人抬眸望去,但见她肌肤赛雪,容貌艳丽,当真生得不俗。
鸟背上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娇声笑道:“呵,好些年没碰上这般年轻貌美的姑娘了,今日竟遇着个绝色!”
说罢,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她骤然冲着街上的初尘拍出一掌。初尘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掌风迅猛袭来,整个人瞬间不受控制地被卷离地面。
众人目睹此景,心急如焚,匆忙赶来营救。哪曾想,那女鬼行事刁钻,竟抛出一枚“爆地雷”。刹那间,浓烟翻涌,待到烟尘缓缓消散,女鬼早已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