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4章 危机浮现(钧)(1 / 2)华夏格胡志首页

麟东郡,瑞置,属上原。处麒麟山系,东接朝风,南接彭阳,西接麟西,北临北海。户十八万三千,口九十万九千。

——《华夏格胡史集·南华卷·地理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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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院学经期间,左浩钧经常与齐硕桢、齐硕桥兄弟溜到书院后山狩猎。同舟书院位于上原麟东郡,地处一片连绵起伏的丘陵,因密林覆盖,且不乏山涧溪流,是狍鹿、野兔、鸟雀等动物栖息繁衍的宝地,偶尔也出现财狼、野猪等猛兽。

这一夜,他又梦回那片密林,与少年齐硕桢、齐硕桥并辔而行。三人身穿书院的米色布袍,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皮革轻甲,腰前别环首尺刀,腰后系牛皮箭囊,竹制稍弓挂在马鞍一侧,颇有一番骁勇之气。在梦里,左浩钧看不清两位挚友的五官,但可以从身姿举止和语气声音清楚的分辨,这些信息早就刻在了他的记忆里。

“还是老规矩,每人二十支箭,不许复用,射杀鸟兽最多者获胜。”齐硕桢扬声道,“当然,如果遇到了奇珍异兽,先射杀者直接获胜。”

说完,齐硕桢便骑马冲进树林,惊起一群鸟雀飞散。与如今的谨慎温厚不同,十五六的齐硕桢还是个固执冲动的少年。

左浩钧带着埋怨的口吻提议:“思仁,你不能这般粗放,猎物都被你吓跑了,骑马动静太大,还是改步行的好。”

男子一般是在二十岁冠礼时才取表字,按理说十五六岁的齐硕桢还不知道自己叫“思仁”,不过梦里的他还是骄傲地回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们这般慢吞吞的,待会儿怎追得上猎物?”

论狩猎左浩钧肯定是三人里经验最丰富的,东岭是猎户的后代,即便如今不再以捕兽为生,狩猎也是每个东岭男子必学的技能。他将马栓在树上,耐心解释说:“这不是猎场,在这种野树林里,猎物不能靠追,要靠找。”

齐硕桢不以为然道:“那是你们东岭的办法,这里是上原的地界。”

这话透着暗讽,相比于上原,东岭只是个地狭人寡的边陲小国。

齐硕桥也跟着下了马,对左浩钧道:“别劝了,毅峰,他不会听的。”

齐硕桢双手握缰,俯视二人笑道:“先说好,步行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一会儿可别说不公平。”

“那当然。”齐硕桥爽朗回应。

左浩钧点了下头,但没有出声。

梦中的树林没有固定的形态,前一刻是郁郁葱葱,后一刻便是枯木朽株。走到树林深处,一道山涧瀑布霍然出现在眼前,水从崖壁漂落聚集成潭,溢出的流水汇聚成溪,向旁边的金色芦苇地流去。而此时,正好有一群狍鹿在溪水旁休憩。

还未等左浩钧反应,齐硕桢已经策马冲去,他连射三箭,空气中传来一声悲鸣。一头幼年狍鹿倒在芦苇丛中,挣扎片刻后断气,其余的狍鹿四处逃窜,有的往更下游跑,有的往芦苇地对面的树林跑。

齐硕桢指了指狍鹿的尸体,得意洋洋地说:“今日没有侍从跟随,猎物就暂且放在原地,等比试结束后再来收,大家确认好是谁射杀的即可。”

“其他猎物都被你吓走了!”左浩钧没好气地说,“你射中一只,然后把其他的都赶走,不带你这样的!”

然而齐硕桢却一脸哂笑:“怎么,想说不公平吗?先到者先得,你既慢人一步,就不要怪猎物不等你。”

这话既有理又无理,搞得左浩钧无法反驳。

一旁的齐硕桥倒是从容淡定,对兄长道:“二哥,在芦苇地骑马有优势,但进了树林,谁先谁后就说不定了。”

“谁说的,我们去树林里比一比高下!”齐硕桢豪喝一声,掉转马头便向芦苇地对面的树林驰去。

果不其然,树林非常不适合行马,不仅林木密集,又因靠近山麓,地面起伏不定。马匹身型较大,对于那些无法穿过狭窄的缝隙,齐硕桢只能改道绕行,经过几番舍近求远,他反而落到了左浩钧、齐硕桥的后面。

树林的形态变来变去,而在梦里的左浩钧并不觉得奇怪。翻过一座小丘,忽见两头狍鹿,他迅速拈弓搭箭,飞出的羽箭穿过其中一头狍鹿的脖颈,当场毙命。意识到危险后,另一头狍鹿拔腿就逃,可没跑出几步就被齐硕桥射出的羽箭击中。

齐硕桢姗姗来迟,见到此景,不忿叹道:“居然被你们抢先一步。”

见齐硕桢不悦,左浩钧故意挑衅道:“前方的路只会越来越不好走,思仁,你现在下马还来得及。”

齐硕桢无视他的劝言,依然骑马而行。

再之后,左浩钧屡屡命中,齐硕桥也战绩斐然,唯独齐硕桢因行马不便频频错失良机。眼看各自的羽箭即将耗尽,比试也进入了尾声,左浩钧斩获三头狍鹿和五只野兔,齐硕桥斩获一头狍鹿、三只野兔和一只胡鸦,而齐硕桢只斩获了一头狍鹿和两只野兔。

左浩钧信心满满,不出意外的话,他赢定了。可就在这时,一头身型壮硕、头顶巨角的四腿兽倏地出现,定神一看,竟是一头成年的公麋鹿!此般珍兽怎么在这种野林子里出现?他不觉浑身一热,神经也跟着绷紧起来,暗暗道:“这才是决胜的时刻啊!”

麋鹿拔腿就窜,左浩钧来不及思考,紧步上前追赶。由于麋鹿在树林里无法全速,他借着一次又一次的抄近道,始终与麋鹿保持着不算远的距离。可是梦里的树林总是变换个不停,恍惚之间,茂密的树林竟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宽阔的草地。踏入草地的麋鹿犹如入江之鱼,奔走如飞,彻底没了羁绊,左浩钧追赶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麋鹿越跑越远。

就在这时,马嘶传来,齐硕桢双手抖缰,风驰电掣般地冲出。上原乌鬃驹脚力非凡,不一会便与那头麋鹿并行奔跑。齐硕桢看准时机张弓猛射,羽箭擦过麋鹿后背,划出一道血口。麋鹿向右斜奔,企图摆脱乌鬃驹的追赶,齐硕桢只轻轻拨转马头,便又与那麋鹿保持平行。接着,他又射一箭,此箭击中了麋鹿右后腿,麋鹿哀鸣不已,速度骤减。

齐硕桢只需要补一箭便可拿下珍兽,反败为胜,可好巧不巧,他的箭囊空了!伴随着一声怒喝,他左手握紧马缰,右手拔出尺刀全速朝瘸腿的麋鹿冲去,准备用直接了当的方法猎杀。

在齐硕桢的步步紧逼下,麋鹿不停地向右拐,拐着拐着,居然绕回到左浩钧的方向来了。

眼见机会失而复得,左浩钧快步行至麋鹿即将经过的位置,抽出羽箭搭于弦上,静静等待松弦的时点。可还未等麋鹿跑进自己的射程范围,忽听“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刺破他耳旁的空气,赫然插在麋鹿的头颅上。左浩钧慌忙扭头,只见齐硕桥正用一副胜者的姿态看着自己。

巨大的不甘和懊悔把他从梦境中拽了出来,他猛然睁开双眼,气喘不止。

“王爷,您怎么了?”枕边传来温柔的声音。

左浩钧长吁一口气:“把夫人吵醒了……”

“做噩梦了吗?”宁秋思立即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您喝口水压压惊。”

左浩钧接过茶杯喝下,心悸感得以舒缓。

“现在什么时辰了?”他问。

宁秋思走到窗口探了探,估摸着说:“四更,或者五更。”

左浩钧掀开被褥,准备起床。

“您不再睡一会儿吗?”宁秋思看得出来他还未完全睡醒。

“不睡了。”左浩钧摇摇头。自倾月宫见完齐硕华后,他总是心神不宁,过多的睡眠只会让他感到更加不安。

穿好衣袍,梳洗完毕,左浩钧穿过内院,来到书房,一待就是半日。午食时,内侍官薛顺登门,得知齐硕桢是召见,左浩钧迅速更衣,随薛顺来到景明宫。一路上,他眼皮跳个不停,几度睁不开眼,还好症状在进入大殿前消失了。

“陛下万安。”左浩钧行礼道。

齐硕桢穿着黑锦金纹常服,佩满绿玉冠,他站在台阶上,双手背在身后,表情严肃得有些可怕。

“上原王的回函到了。”齐硕桢阴沉着脸问左浩钧,“你猜齐硕桥是怎么解释攻打赤霞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