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林江城就该给毛人凤发信号,逮捕陈公树了,可是,林江城心里发毛,虽然是陈公树主动扔出了情报,但是,总有哪些地方不对,就比如情报上那串表示紧急的符号,是陈公树没有在意还是故意隐瞒?还是另有意图?这个疑问没有解决,林江城就不能让毛人凤来抓捕陈公树。
陈公树隐瞒那串表示紧急的符号,确实是另有意图,事已至此,情报的实质内容算是扔出去了,至于抢夺它的是狼还是狗就与他无关了,可是那串表示紧急的符号他却隐瞒了下来,确实是为了掩藏真正的情报,真正情报的内容并非“湘江已无月,荧惑在刘庄。”而是“赣江已无月,荧惑在刘庄。”湘江和赣江分明代表着两个不同的地方,一个湖南,一个江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会让得到情报的人,无论是军统还是共产党都会空欢喜一场,继而徒劳无功。这不仅会给他自己争取逃脱或是应变的时间,也会在危急时刻增加自己的保命筹码。
也正是他这样的表述,引起了林江城的怀疑。
林江城长吁一口气,不无轻松的说道:“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下面就等他们几个神仙互相掐了,毛人凤也就没有心情关照我们咯。”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现在他们是不会追杀我了,可还是不会放过我,都想将我占为己有,危险还是存在的。”陈公树稍显沉重的说。
两人在大光洋行里搜罗一番,开了瓶洋酒,找了些点心,吃喝起来,好几天也没有轻松吃口饭了,所以当事情得以解决后,陈公树的胃口大开,竟抱着酒瓶咕咚咕咚的豪饮起来。
酒足饭饱,林江城在一旁假寐,陈公树满腹心事睡不着,躺在椅子里紧密思考着,这几天过往的种种像西洋片一样在脑子里一帧一帧的翻动,忽然,他记起了一个细节,这个细节让他睁大了眼睛,心头猛地一颤。一个顶级特工的大脑都是特殊材料构成的,不仅有惊人的洞察力,惊人的分析能力,惊人的应变能力,还有惊人的记忆力,而事情过后进行总结也是特工的基本功课,现在,在那一帧一帧的记忆画面里,他终于还是记起了林江城的那句不该出现的提问。
陈公树掏出手枪轻轻上了膛,站起身,慢慢靠近正在睡觉的林江城,枪口也慢慢抬起,对准了他。
正在这时,突然,大街上传来几声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尖利。林江城腾的跳起来,陈公树也第一时间变换了动作,两人弯着腰靠近窗前,掀开窗帘向外看,只见楼下横七竖八停着好多大小车辆,一大队人马已经将大楼围住,领队的正是毛人凤的亲信杨副官,两人清楚,毛人凤应该就在其中的一辆汽车之内。
“他怎么来得这么快,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陈公树惊呼。
林江城也一头雾水,惊讶不已。
原来,大光洋行的这部大功率电台早已被毛人凤监听了,之前毛人凤是想控制住张老大的船队,继而逼张老大交出走私的底牌,可刚刚监听组发现张老大的电台竟然用军统内部频率和公务密码向军统总部发报,监听人员马上将这一发现报告给毛人凤,毛人凤看着电报的内容,明白了陈公树的险恶用心,毛人凤不禁后悔同意林江城的计划,大骂林江城坏了好事,便立刻带领人马直奔大光洋行。
陈公树正束手无策,林江城说道:“别急,我知道张老大有个密道能逃出这栋楼。”
林江城领着陈公树来到一楼,林江城推动一个酒柜,露出一扇暗门,随即两人进入密道,密道很矮很窄,仅能容一人通过,两人半曲着身子快速通过密道,密道的尽头出口开在临街的一栋仓库内,两人依次钻出密道,林江城扒开仓库的门,发现外面的这条小街还没有被封锁,便向身后的陈公树一招手,闪身出了仓库。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墙根悄悄潜行,路灯将两人的身影印在墙上,两人正走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过来一颗石子“啪”的一声打在墙上,林江城转头看去发现墙上两人的影子,陈公树正拿着一把匕首刺向自己,林江城一闪身躲过匕首,随即两人扭打在一处。林江城抓住了陈公树的胳膊,“区长,你干什么?”陈公树冷笑道:“你小子早就投靠毛人凤了吧,把我骗出来就是为了那份情报,算我瞎了眼。”
林江城情急之下说道:“区长,我没有投靠毛人凤,我是真心想帮你,我们就别自相残杀了,只要真的情报还在,我们就能东山再起,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赶快逃出上海。”
真的情报?林江城又说错话了。
果然,陈公树忽然不再挣扎,愣了片刻,眼神中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又转变成了恐惧继而愤怒,“你怎么知道我发出去的是假情报?我明白了,你是共党。”
这时,杨副官带着人出现在街口,大喊着“在这呢!”便带着人朝这边跑来。
陈公树的这个反应让林江城始料未及,敌人已经快到了,事到危及时刻他只能赌一把了,林江城抓着陈公树手狠狠一用力,拧着陈公树的胳膊,使他拿着的匕首对准了他自己,再一用力将匕首深深刺进陈公树的胸膛。
陈公树,死了,临死前,他眼睛里满是不甘和震惊。
林江城不敢耽搁,用最快的速度摘下了陈公树的领带,藏进自己的衬衣里,这时,杨副官也赶到了,俯下身子检查了一下陈公树的尸体,对着林江城说道:“林长官,毛主任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