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船身一阵轻晃,船只驶离了码头,岸上的人群渐渐远去,耳边的嘈杂也变成了船桨划过的哗哗声。
傅欢颜站在瞿氏身侧朝淮阳城远眺,随着眼前越来越模糊,她心里也变得迷惘起来。
“就这么离开了么……”
不是冷冷清清,却也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抬头看向母亲,却见瞿氏神色淡然,不见离乡的思愁,也没有同老夫人和朱氏那般的欢喜。
瞿氏收回远望的视线,淡淡地笑了笑,转而对傅欢颜说:“颜儿无需留恋,待到了京城,那儿的繁华才叫人流连忘返。”
傅欢颜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她并不留恋淮阳城,只是难过这一世再没有那样一个人可以一路陪着她。
“阿泽你看,这水里的鱼好大!”旁边突然传来傅明珠的叫声,她趴在栏杆边一脸的跃跃欲试,“等下咱们钓鱼吧,看看谁能钓到大鱼!”
魏泽嘴角微弯,扬起一抹宠溺的笑容,口中自然应好。
傅欢颜看得刺目不已,拉了拉瞿氏的袖子说:“娘,我头疼了,咱们回房吧。”
瞿氏不疑有他,当即带了女儿回去舱房。
他们这回搭乘的是“宝运”商号的船只,据说它的东家非常有背景,别家走水路会担心遇上水匪,但宝运的货从来没人敢抢,这也是为何傅家会搭乘他们的船。
傅欢颜她们住的是船尾的房间,那块一共有四间房,她们母女住一间,伺候的丫鬟婆子住一间,另外两间则住了朱氏和她带的人,而傅明珠随同老夫人住在船头的两个大房间,至于一同走的傅明义,则和小厮等人住在了另一艘船上。
傅欢颜的屋子比瞿氏小一些,但里头床柜桌椅一应俱全,花瓶里还插了刚采来不久的桂花枝,一打开房间就闻到了浓浓的桂香。
“这是哪个准备的,还真有心了。”瞿氏顺口问了一句,见没人应声,不免有些奇怪。
奶娘和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最先进来的石榴开口说:“奴婢一进来就摆着了,大约是船上的人自己放的。”
“哦?”瞿氏微微闪过诧异,倒也没说什么。
船家事先就说过,这次走船原是送主家的一位客人,故而他们这条船比一般的货船要来得舒适,一应用具也都是全的。
瞿氏叮嘱了几句,便让女儿好好休息,自己也回了房间。
傅欢颜在床上磨了一会,实在睡不着,就起身打开了靠船舷一侧的小窗户。
开窗的瞬间,江风夹着水气扑面而来,入眼是一片白茫茫的江面,两旁的堤岸离得很远,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傅欢颜对着窗口发了会呆,甲板上传来的声音让她神思恍惚,渐渐地眼里也起了水气。
这时候石榴拿着点心进来,见傅欢颜站在窗口,立刻惊呼起来:“姑娘怎能吹风呢,要是生了病可怎么办!”说着将东西往桌上一搁,啪得一下关上了窗。
傅欢颜抿了抿嘴,听不到傅明珠和魏泽的嬉笑声,她却能想象两人和谐的画面,以往她只要不出院子就可以眼不见为净,如今却是避无可避。
“石榴,咱们要多久才到京里头?”
石榴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总比坐马车快一些,姑娘可别再吹风了,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得了病上哪找大夫去?”
傅欢颜胡乱点了点头,心想她当初坐马车用了将近一个月,每天顶多走上四五个时辰,而走水路不用绕道也不需爬山,船可以一直行走,这么算下来应该半月就能到。
这么想着,她微微松了口气,半个月她还是能忍的。
然而,她不找事,麻烦照样找上门。
…………
船队走了七八天以后,在沿途的一个港口靠了岸。
商号的人有货要走,留了部分人看守船只,其余人都上岸交接货物去了,临走前船老大告诉傅家人,可以上岸透透风,但要规定的时间回来。
“只一点要注意,这地头上有不好惹的人物,几位行事低调一点,千万别触了眉头。”说完船老大就走了。
傅老夫人听了有些不高兴,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忍着没有发作出来,但也歇了上岸的心思,在甲板上透了透气,便又回了舱房。
傅明珠早就按捺不住,等傅老夫人一走,便带着傅明义和魏泽两人兴冲冲地进了城。
石榴见傅欢颜好几天都闷闷不乐,以为她在船上闷坏了,便开口提议说:“姑娘要去走走吗,听船家说城里有不少好吃的。”
傅欢颜摇摇头,转身回了房间。
“颜儿是怎么了?”瞿氏不解地看向石榴。
石榴也是一头雾水,只道:“姑娘这些日子都是这样,许是不习惯吧。”
瞿氏微微颔首:“那你多看着点,有什么不对劲赶紧告诉我,再过几日到了京城,就不用天天闷着了。”
石榴一一应下,赶紧跟着回了房。
傍晚时候,商号的人回来了,可傅明珠几个还不见人影。
众人又等了一会,正商议着要去找人,就见三人火急火燎地跑来。
“快开船,快开船”傅明义大声叫着,而跑在最后的魏泽直接动手解了船套,又将踏板一抽,俨然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船老大一看,立刻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说话间他将几人上下打量一眼,目光倏地锐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