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吉怔住了,这完全不是他的本意,如果答案与西斯莱雅认为的不同,那下场不还是一样?看来,在名节和性命之中是一定要作出选择了,恐怕泽伊斯就是这样的下场……
“我明天早上给您答复,这样您看怎么样?”
西斯莱雅点了点头,布鲁吉则一溜烟的功夫溜回了诊室,将门反锁,赶忙收拾起了行李。
……
“必须离开这了!谁说没有第三种选择?名节?生命?这两个我都要!还有第三种选择,逃啊!留在这儿早晚被人戳脊梁骨戳死!怎么着都是死!”
布鲁吉边收拾行李边嘀咕着,他激动的连身子都颤抖了起来。随之,他猛然想起了什么,又连忙凑到了窗边,察看着外面有无人盯梢。
窗外灯火通明,巡视的岗哨严阵以待,灯光交错,这个时候逃跑只能是死路一条。看来只能先睡一觉,等到深夜再说了,就算逃跑也不能回到医院,接下来到底是该逃向利斯雨还是莫尔达?布鲁吉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试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他不由得慌了起来,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滑经喉头,他不停地擦着汗,开始埋怨起了自己的命运不公,仅仅是想过平稳的生活,可麻烦却不停地找上门来,到现在还混了个流离失所,这若是让院长知道,恐怕他也一定会懊悔这个愚蠢决定吧。
布鲁吉无心入睡,他盯着墙上的挂钟,眼眸随着指针的转动而转动。足足数个小时,他就这样盯着挂钟看了数个小时,直至窗外的灯光变得少之又少,岗哨也变得稀疏了起来,他知道时机来了。
布鲁吉拎起行李便向外走,却在刚出门时被人拦了下来。那是一名士兵,据他所说,他受西斯莱雅的命令特意在此等候,如果有人从这里走出,就问问他的决定,或是有无其它需要。如果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手里拿着行李,就直接视作逃跑,押去见西斯莱雅。
布鲁吉瞥了瞥自己手中的行李,手指一个抽动,行李便掉到了地上,大脑嗡嗡作响。
士兵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宛如绅士般伸出右手,向着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看,“是你自己去,还是我带你去?”
……
就这样,布鲁吉再次来到了西斯莱雅的办公室中,二人再次相见,其中的关系微妙了许多,不管决定如何,逃跑总不是办法,如今还被人抓了个现行,再见面时自然是不好说话。
“我说,这么狠心的人现在还找得到吗?放弃那样一个可爱的孩子不管不顾,执意离开,唉……孩子要伤心咯……”西斯莱雅感叹着,言语中充满了埋怨之意。
“布鲁吉,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吧?就算我毙了你也不答应吗?”
布鲁吉还未作出回答,她便斩钉截铁地对士兵命令道:“拉下去毙了,遗体捐给莫尔达的病理研究医学院。记住,这是公益事业,不许收钱……”
布鲁吉慌了神,连忙回应道:“你们不能这么做!这难道是强迫的吗!我们院长让我来的时候可没说有这么回事!”
“菲格纳先生?对,我和他说的时候,可是向我力荐你呢,可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唉……不光是我,恐怕就连你也交不了差,还不如把你变成遗体,多为医学事业作贡献呢,高低也算是一件公益事业,作用比你活着要大得多啊……”
布鲁吉气急败坏,当即反驳道:“哪有的事!我们院长就让我来照顾病人,让后您莫名其妙让我来加入什么研制组!这不是变相让我背黑锅吗!”
此话一出,西斯莱雅察觉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看来有些事情不交代清楚,这点对他来说永远都是块心病。
西斯莱雅令士兵先行撤离。待离去后,即大发雷霆,吼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背黑锅!瓦纳卡尔布什么时候叫你背过黑锅了!”
布鲁吉同样不甘示弱,他将这一路来所受的委屈皆爆发了出来。
“贵组织做的事难道你不清楚吗!为什么来问我!我们院长是让我来救人的,不是让我来杀人的!你可真有意思,刚上一天班,你就用枪指了我两次!我受够了!你听着,你不是了解我的过去吗?那我就告诉你!并非所有人都会害怕死亡,我早在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死了!我虽没什么大志向,但最起码我分得清是非!今天我向外走,你想开枪就开!遗体送过去后记得跟我们院长说一声!我没给他丢人!呵!这么一看,我就是第二个泽伊斯了!”布鲁吉怒骂道,说着便推开门向外走去。
“站住!布鲁吉!你想让我怎么办!所有的医生都不管他了!连你也不管了吗!”西斯莱雅当即吼道。
“我是个医生!跟你们不同!不是刽子手!这是院长的原则!我今天答应你了,你叫我怎么去见院长!我得长多厚的脸皮!”布鲁吉转身同样冲着她大喊,二人吼得皆双颊泛红。
西斯莱雅反倒轻松了许多,看来菲格纳先生并没选错人。
这是她第一次先放低态度。她挥手示意布鲁吉进来,并承诺给他一个留下来的理由。但她却清楚,一旦这一切告诉布鲁吉之后,如果他再执意离开,为了组织的秘密是一定要杀掉他的,现在只求布鲁吉的良知能为那个孩子而妥协,即使是在得知真相之后也不算晚。
得到西斯莱雅的示意,布鲁吉这才重新走进屋中,准备听听她的理由,不光如此,他也害怕西斯莱雅真的会开枪……
随着烟雾徐徐而起,她开始翻阅着报告,并将其中的一页平铺开来。她清楚,这一切不仅是赌局,就连布鲁吉能否在得知真相后留下来都是在赌博。
“这个男孩叫多诺斯,是帝拉姆通过整个莫尔达的新生人口监控中查找出的第三个携带08基因突变型血液病的携带体……你应该知道事情有多严重,你的院长……他赌上了你的半条命……而你的另外半条命,则被你今天注射的抗体所左右……”
瞬间,布鲁吉从头皮麻了后脊,他知道事情有多严重,这种新型血液病的疫苗尚未研制成功,也就意味着,一旦染病则无力回天……
“您……继续说……”布鲁吉的语气发抖,双眸无神。
“一切一切的源头,源自于前些年莫尔达曾爆发过的传染性血液病,莫尔达高层研制了这种疫苗,命名为其卡因,但排斥反应却异常可怕。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足以致命。”
西斯莱雅见他的神情呆滞,反倒是放心了许多,只有真正知道严重性的人,才会慎重作出决定,但愿他不会只被金钱迷住了双眼。
“再来说一说瓦纳卡尔布这个组织,其实它远没你看到的这么强大,至于你看到的绝大部分,都是莫尔达为了秘密研究这种排斥性而进驻这里。由此,针对疫苗的排斥反应试验才正式开始,莫尔达为了摆脱世人的谴责而不得不这样做。当然,没有好处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我只是受益者罢了。”
听过这些,布鲁吉的疑问也随之而来,根据多诺斯与卫兵说过的话,在此之前,西斯莱雅曾亲自照顾过相当一段时间的多诺斯,也就是说,她同样参与进了赌局之中……不敢相信,为什么,她为什么这样做……
“大姐,这事没那么简单。您为什么对多诺斯亲力亲为?您这不就是在赌命吗……还有,莫尔达的研制组要与瓦纳卡尔布连接到一块?您这不是替他们背黑锅吗?”
赌命……这可真是恰当。但一听到黑锅这两个字,西斯莱雅便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说话还真不耐听!这叫身为组织领导人的智慧,一个外人懂什么?
“黑锅?呵这年头,组织不是也得求生存谋发展?再说了,我可是个实用主义者,相应的权力与利益这种事我可不会放过。至于照顾孩子什么的,那是我业余爱好,你可以忽略掉。总之就是这样了,其卡因研制组进驻后,瓦纳卡尔布接下了污名,但也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大批的人员和资金、设备流入瓦纳卡尔布,使得这里短时间内成长为尽人皆知的除两大王国之外的最大势力。而我则被保留领导者的位置,内部职位为瓦纳卡尔布总防务长。在此之后,我与瓦纳卡尔布接下了各种实验名义,就这样,莫尔达的各种非法药理实验,就在世人的眼皮下被转移到了瓦纳卡尔布,就像世人所认为的那样。”
布鲁吉沉默了许久,他双手十指交汇,在脑中将这一切联系到一起,发现事实果真像她说的那样,而且整个逻辑清晰明了。细细想来,莫尔达也确实不太可能仅仅因为保守人道而放弃其卡因的研制,所以,这些极有可能是真的。
“所以,其卡因研制组希望能够从那个孩子身上找出攻克疫苗的方法,再用试验体来试验药物的可行性,这就是研制组的工作,是吗……”布鲁吉不安地问道。
“没错,不愧是医生,门道倒是摸得透。”,说到这里,西斯莱雅泛起了隐隐的担心,对于他的最终决定。
“大姐,虽然有些无理,但您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她的态度很爽快,爽快得有些超出布鲁吉的意料,没想到西斯莱雅在费了这么多口舌后,居然还留有耐心……
“如…如果我坚持要离开呢……”他支吾道。
西斯莱雅不禁发笑,这家伙真是有趣,打了这么一张好牌都不会接下去,难道是在挑衅吗?她同样毫不客气,掏出手枪一把猛拍到桌上。很显然,答案清晰明了。
“我同样会杀了你,因为你已经知道的太多了!就算我不杀你,那些莫尔达军队也会动手,你可以参照泽伊斯。死在我这儿还能有个全尸,但你是个好医生,我真的不想这么做。”
院长的意思清晰明了,现在一切问题都清楚了,布鲁吉在心中也有了相应的打算,就算活着走出瓦纳卡尔布,一个放弃病人的医生又怎么会回去见他的老师?
“知道吗?布鲁吉,所有的人都以为我的钱好赚,所以我将病情隐瞒了所有人,而那些所谓的医生无论对待孩子还是对待工作的态度却都不尽人意。尤其在我说出那孩子的真实情况后,所有医生都置之不理,甚至我都在怀疑,现在没有医德的人也配叫医生吗?我知道现在有逼迫你的嫌疑,但我真的没办法,孩子不能没人护理。直到你刚刚要誓死捍卫你的原则时,我才相信你与他们不一样,你是真正的医生,把他交给你我才放心,包括那些秘密。”
听到如此的这么评价,布鲁吉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起来,瞬间感到羞愧难当。
他虽有所决定,但仍告诉西斯莱雅,他回去会考虑,但这次是真正的考虑,明早一定给出答复。借此机会,他也想给自己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