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江从来没有寄信回国,她皱眉回道:“我从来没有寄过一封家信,因为我不知道我的家人到底在哪”
“谢必安与你是什么关系?”
苏江不希望乱七八糟的事情牵扯到谢必安的家人:“没有关系”。
“有人说他经常给你带吃的,你们是情侣关系”
“如果说我吃他一点东西就是情侣关系,那我和厨子是不是就是夫妻关系?”
“注意你的态度”
听到审讯者的肃穆的警告声,苏江抬起头望着光源背后的人影,她看不清那人的眼睛,所以她的视线没有任何的聚焦,以他们手里掌握的那些线索,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能全身而退了,被苏联人处理的本国功臣实在太多,她不是苏联人,也算不上他们的功臣,处理起来也不会多纠结。
在这些线索面前,她所有的话都像谎言,她所有的反应都不正常,她应该被处理,苏江虽然不是个聪明的人,但经过这几年讨生活她已经成长为一个识趣的人,她低头笑笑:“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的态度是否真诚改变不了你们对我的判决”
那天审讯室里的人被苏江直怼到暴跳如雷,那个女人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她不在乎自己说的话是否让人舒服,她的真实曾让审讯的人动摇,但他们不能因为直觉就不处理她,履历不干净的人必须要处理,现在是非常时期。
被重新关回牢里的苏江躺在硬板床上,幸好快要入夏,否则只领到破布的她可能经不起几轮提审就该被冻死在牢房里,她闻着牢房里的骚臭,披着发霉的破布望着铁窗外皎白的月光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德国人胜利的时候她曾躲在德国人的背后,苏联人胜利的时候她想躲在苏联人的身后,她这种人在别人眼里就像墙头草,属于风往哪吹往哪倒的存在,那些曾与德国人交好的人在他们战败后能全身而退的,都是小说里的主角,她不是活在小说故事里的人,她是活在历史中的人,这个时候她要是在法国,恐怕已经被剃了头,扒光衣服送去游街忏悔,今时今刻的结局,她早就应该料到。
吱呀
牢房的们被打开走进一个军官,苏江认识这个男人,他是骗走阿诺拒绝截肢的人,是他在手术时认出她,她今天的结局有部分他的功劳,可她不想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她知道他们所怀疑的事情她确实都做过,这个人不过只是说出她做过的事情。她看一眼来人转过头继续望着外面的月光,她想家了,想前世那些好的,不好的事情。
军官:“你见到我似乎不诧异”
苏江:“我知道你对我的怀疑不会减退,你只是没有时间处理我,现在时间来了不是吗?”
军官:“你为什么不求求我?如果你肯告诉我一些实话,或许我会考虑从轻处理”
“一.我没有说过谎话,二.求你?如果求你有用或许我会求你,三.看在我成功保住你腿的份上,不如你痛快的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是遣返回国吗?”
“不,对于背叛苏联的人我们都要处理”
“我不属于苏联,谈何背叛?而且如果医生救人是一种背叛,那么我有罪”
“你不该与德国人有过多的交际”
“所以交朋友之前你会先看对方的国籍吗?”
“我会在意对方的人品,同时在特殊的环境下我会注意她的国籍”
“很抱歉,我没能做到,因为我没有办法选择我朋友的国籍是什么”
军官无意与她进行无谓的争执,轻飘飘的告诉她处理结果:“你要去的地方是西伯利亚”
听到这个地方苏江没法淡定,她猛地站起来:“那不是战俘的目的地吗?我不是战俘!”
“但你有背叛苏维埃的嫌疑”军官没有随着苏江的情绪而波动,他的话依旧保持着冰冷。
苏江跌坐在床沿:“我无法洗清这种嫌疑是吗?”
“恐怕是的”
“那不如你们现在就杀了我,我拒绝去那里,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我要去那里?”
“错在你不该认识德国人,不该医治德国人”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该参加前线的救治工作,应该立刻离开”
“我知道你是个医生,你做了你该做的,我从来也没有说你错了”
“你刚刚还在说我错了”
“是吗?”
“是的”
“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吗?”军官问。
“这是你的判断,我影响不了”苏江回道。
“你是个医生,不错的医生,我们只是让你去西伯利亚继续你医生的工作,那里有很多的伤兵,我相信在那里你会很开心”
军官的话在苏江耳里无疑是莫大的嘲讽,她曾骂赫尔曼会受到报应,此刻她也受到自己的报应,她抗争不了什么,赫尔曼被命运捉弄的时候也曾是这种心情吗?苏江望着军官笑的灿烂。
军官不懂她的微笑,但他却读懂她眼里的悲伤,按照规定他不能在这里停留很长时间,离开前他低声对苏江道:“谢谢你的救治,也谢谢你的阿诺,我的полка也是这样阵亡在战场上,相信我去西伯利亚做医生,远胜被囚禁在普通的劳改营”
苏江诧异的抬起头,军官说完这句话便离开,没有给她问话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