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念这两天也没怎么回来,白小樱也不想再开店,索性吃了睡睡了吃,反正就是不想离开床边,她很急于知道梦里那一生的结局,甚至在想,如果能在那里活下去也好。
“小樱,你好些没?”林南打电话问起她这句话时,白小樱心里有些烦躁,因为电话吵醒了她。
“我没事,”她心里很急,再过一天就要把镜子还给小词,她深知自己不能言而无信,却还贪恋和他更多相伴一些光景:“我睡一觉就好了,我再睡一天,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白小樱不是喜欢睡懒觉的人,她连续两天都这样睡着,强迫自己睡着是非常不容易的,但是她知道梦里的时光在走,她很怕再回去的时候,林南就已经不在了。
她反复摸索着手里的镜子,心知一定是它的作用,她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呢,如果早一点发现,那她就可以早一些认识林南了。
随便吃了点东西,白小樱抬头看了看表,晚上九点多。原则上说,几乎睡了两天,她应该是不困的。
可是镜子好像有魔力,她坐到床边躺下时,几乎立刻就要睡着了,沉沉入梦时,镜子就放在离她很近的枕边。
“许多风景我只在书里见过,”梦里,那个青衫落拓的林南淡淡说着:“少时倒是见过许多风景,只是当时年少意气,从未细赏过。”他停一停,声音隐有哀伤,却愈发温柔:“我很遗憾,无缘和你一起去看一看。”
白小樱知他话中有话,却不想用什么福寿安康的谎言来欺骗他与自己,只是伏在他的胸口,轻声说:“我不遗憾,今生能够认识你,有缘你相伴,在我心中已然胜过世间所有风光。”
林南轻抚她的头发,眼中掠过一抹清愁,然而转瞬便释然:“以后我不在了,你就走出这个山谷,带我一起去看看吧。”
她心头一沉,转瞬便明白了林南言中深意,他终是怕她一个人在世间形影相吊,他怕她难以承受失去,怕她今后无处可去。她心里有太多懂得,他这一生都是隐忍的,直到最后一刻,他都他都不敢对她说出自己心底一切的留恋和不舍,他怕她会深陷在失去他的执念里,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好好开始生活。
她很想对他说,她不怕孤独,因为这只是一个梦境而已,真实的他好好的活在现实里,尽管很多时候她都快要忘了这一点了。可是她话到嘴边,又怕他放心不下,只是平淡的说了句:“好。”
林南握了握她的手,他指尖冰冷却温柔:“曾经很羡慕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句,这一生爱恨都已作古,我很高兴最后可以与你漱石枕流,安然度过这许多时光。”他发出一声低的几乎不可耳闻的叹息:“我这一生,自问无愧于世人天地,却独独有愧于你。”
白小樱闻言,心中漫起一丝苦涩,但转瞬便笑了:“佛家深信因果轮回之说,这辈子有愧也是好事,下辈子遇见我,总是有机会偿还的。”
听她说着来世,林南眼中浮现一抹显而易见的欣喜,他神色疲惫,面上却漾起一抹诚恳笑意:“那便再好不过。”
这场梦醒之后,白小樱在深夜里哭的泪流满面。尽管她很清楚,真实的林南就好好活在这里,她把电话静音,看到了五个未接电话和无数条短信,但是梦里,她和林南饱蘸深情的走了一辈子,却是太短太短的一辈子。
很难相信她会对梦境里的一个人饱蘸深情,可是她真的觉得她在现实中可以谁都不要、谁都不爱,她只想回到梦里,希望那个人好好和她相伴在一起。
门外有敲门声,白小樱看看表,凌晨一点。
她趿上拖鞋走到门口,开口时声音喑哑哽咽:“是谁?”
“是我小樱,”林南的声音传来,气喘吁吁,似乎很着急,听到小樱的声音,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我想问问你吃饭了没有,结果一直不接电话,念念的手机也打不通,我怕你有什么事,过来看看你。太晚了,我带了点宵夜,放在门口,没事就好,我走了。”
小樱打开门,心里有些莫名而来的火气想冲他发泄:“既然来了你就进来休息一会儿,怕什么啊,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林南看她眼睛都哭肿了,拎着宵夜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这是怎么了?”
小樱看着他,他刚才在一个无比真实的梦里死去了,她心里空荡荡的,只觉得有无限的委屈和不舍,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抱住他,扑进他怀里闷声哭起来。
林南虽不明就里,却知道小樱一定是遇到什么伤心事,她不说他便不再问,只是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安抚她的背。
“别哭了,”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更不会知道白小樱是为他而流下许多眼泪的,他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一如她梦里的那个林南一眼温言软语:“我在这儿呢,都会过去的。”
明天就要把镜子还给小词了,白小樱不舍得,但不敢再睡,也睡不着了。
夜深了,陪她吃了宵夜之后,白小樱安置林南睡在了隔壁客房里。映着窗户投进来的月色,她把银华镜拿在手里反复摩挲。
梦与醒的混沌之间,梦里的一切不合理都会变得可以理解,更何况这个梦还如此清晰,白小樱反复反复想着,心里揪痛,又偷偷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