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从屋里跑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眼睛圆溜溜的,十分可爱,穿着棉袄和虎头鞋、带着虎头帽,活像门上贴的年画娃娃。他流着鼻涕,正在津津有味的吃手,怯生生的看着他们这些背着行装的旅人。
“大宝,你妈呢?”村长这么问了一句,小孩奶声奶气的啊了一声,指着屋里。
于是村长又唤了一声:“丽娟!听见了不!”
“知道啦!”从门里响起回应,杜丽娟抱着二宝从屋子里跑出来,跟四个人点头问好:“你们晚上想吃点啥呢。”
“您就看着做吧。”林南看她拉扯两个孩子挺不容易的。
肖凯也点头附和:“要帮忙说一声,我们自己做也可以。”
白小樱嘁了一声笑了:“你自己做,得。那我们得吃方便面了。”
“还有我呢,我也会做饭,”唐念念擅长拆台,她说完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大宝的脸蛋,真有弹性。
“唉,你们可别自己做饭了,我这两天都没睡好觉,肠子都悔青了。就是听他们说要自己做饭,我没在那儿才出的事。”她叹息着,看来的确是有点憔悴:“后悔没有劝着那个男娃。”
“也不是你想这样的,”村长安慰她:“谁也不知大冬天他会下水,也怪我没提醒。”
杜丽娟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怎么听这意思,下水了就是死定了?
小旅馆确实很干净宽敞,也是竹子盖成的,一进去就觉得古色古香,简单又明亮。
白小樱和唐念念住一间房,林南和肖凯就住在隔壁,不过竹子严丝合缝,两间屋子谁也看不见谁。
“哎呀真好,比我想的美多了。”白小樱往床上一歪,感叹着进村一路走来的美景,唐念念却站在窗边望着那片海,白小樱坐起来循目望去,海边站了五六个人,其中一个需要两人搀扶着才能站稳,显然是那个溺水男孩的家人。
村长在厅里坐着抽烟,忽而想起了什么,敲了敲门:“你们就在这儿等着不要出去,我给你们拿几个橘子。”
唐念念扑哧一声笑了,哈哈哈笑个不停,白小樱起身去开了门:“您别麻烦了,我们有带的有吃的。”
村长闻言应了一声,又在大厅的餐桌前面坐下,接过肖凯递来的烟夹在耳后,还没说话就先叹了一口气:“唉,你们早来几天、晚来几天都好,逢上捞人这个时候,晚上外面还要摆祭台,真是对不住了。”
“那都是封建迷信,”肖凯也笑着摆摆手:“我们不信这个,不要紧。”
白小樱没有瞪他,因为总觉得他大概是真的不怎么信。
“摆祭台真的能把尸体唤回来?”倒是唐念念有点好奇。
“能啊!”村长抖着脚,吐了一口烟圈圈:“花婆可灵了,人死了捞不上来,都是他来跟海里谈,摆了祭台,挥一挥打神鞭,人就上来了。”
“我的天哪,这么神奇吗?”唐念念做了个小岳岳式吃惊的表情,不过她并没有笑:“那你们知道海里有什么东西吗?”
这话一出,村长沉默了下来,他又使劲抽了一口烟,表情有些凝重:“那些东西,我们都没有见过的。你们离海子远点,不下海就没危险,这些年村里人很少下海子,也很少出事了,咋说呢,这男娃死的冤啊,怪我没提醒他们别下海。”
他说完一拍腿,表情分外的惋惜。
看得出村长是个热心人,他们劝慰了几句,他回以长叹,正在说话间杜大姐就带着大宝二宝,蒯着篮子做饭来了。除了一些肉和菜,竟然还很贴心的给他们带了一瓶酒。
她进来之后先是忧心忡忡的往岸边看了一眼:“唉,看来只能等天黑了。听咱们的早点找花婆,也让娃子在海下少受点罪你们说着,我做饭去。”
“人不都已经死了吗?”肖凯很喜欢小孩,一边弯下腰逗大宝二宝,一边问村长:“人死了还能在海下受什么罪?”
“小伙子,这你就不懂了。”付村长把烟屁股掐灭,跟他们絮叨起来:“人死了都讲究个入土为安,这死在海里的人惨啊,白天像被火烧、晚上又像被冰刺。”他啧啧啧的直摇头,就跟自己试过似的:“惨滴很惨滴很,海里收了他们的躯壳当摆件,说啥也不还啊这咋行?所以我们要跟海里换,烧纸钱、做法事,让海里高兴,把男娃的壳还回来,还回来了男娃就可以闭眼了嘛。”
林南一听扑哧一声笑了:“怎么海里还有收集手办的爱好?”
村长倒是没听懂,白小樱和肖凯都听懂了,也都咧嘴笑了。唐念念不知道是否听懂了,但她抱着手臂没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