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就到这里了?”暗寂疑惑地打量着四周,他只记得方才自己似乎是被一只怪物攻击,而那只怪物似乎已经要把自己击杀了,自己也应该是在那一刻失去意识才对,那为什么自己如今还好好活着?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传递而来的是一片光滑的触感,不仅没有一丝伤痕破损,反倒是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新生一般,犹如婴儿般细腻。
暗寂颇有些不可置信,心想自己难道是到了地狱之中重获新生?不然自己如何一点事情都没有,甚至那怪物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暗寂还在愣神之际,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吼,待望去时,只见得自己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密密麻麻地围拢了一群与那怪物一般模样的无头“人”,每个无头人手里无不是抱着一颗人头,只是他们的相貌都不甚统一,神情也各异,有的歇斯底里,有的痛哭流涕,还有的在狰狞狂笑。
如此景象,真的活似人间地狱一般。一旁,小男孩早已不知在何时消失了踪迹,只留下暗寂一人独对众多怪物。
暗寂此刻当真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自己还没从死里逃生的错愕中恢复,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魂归幽冥,但当现实告诉他他还实实在在的活着的时候,他真的想自己此刻真的就身处在地狱中,因为此刻他所处的状况,也已经比地狱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眼看着怪物正缓缓地从四面聚拢,逐渐缩小对暗寂的包围圈,就要将他困死在里面。突然之间,船体猛地一震剧烈的摇晃,暗寂头顶的窟窿也因这阵突如其来的震颤而散落下大片烟尘,还有几块碎石掉落,险些砸中暗寂的头部。
尘屑充斥了走道,遮蔽了视野,也为暗寂争取到了一线逃跑的机会。如今,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通往上层甲板的旋梯了。没有犹豫,暗寂快步冲上阶梯,当他回到自己原来那层甲板的时候,看见的几乎是不下于方才他所见的怪物群。
“该死,难道我还要继续往上走吗?”
没有给他任何停顿的时间,下方的怪物已经挤在楼梯口就要冲上来了,暗寂牙关一咬,继续往上层跑去。
“反正照目前这个状况,那个灰发青年也不知道是人是鬼,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上面是刀山火海,也只有硬闯了。”
也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旋梯已经被下方的怪物撞击得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点点火花飘散而上,从暗寂的脸颊旁划过,让他感到一丝刺痛。他一刻也不敢停下,因为他只要有半刻的迟疑,就可能会被身后恐怖的怪物群给吞噬蚕食,最终结局可能是连骨头渣子都会不会剩下半点。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绕过了转过来多少次旋梯,又到底走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就这么一路往上走,才刚刚吃过东西还没恢复完全的体力就又要被消耗一空,脑袋已经有阵阵眩晕感传来。
震动声越来越剧烈,暗寂使劲晃了下脑袋让自己强行清醒过来,他没有尝试去其他甲板碰下运气,看是否没有怪物存在,如今他已经承担不起那种风险了,他决定一口气冲到最上层的甲板,找到这艘船的控制中枢,让它转向或者哪怕是能够停下来也好。
若是放任这艘船继续行驶下去,谁也不知道它究竟会到达什么地方去,而且刚才那一阵诡异的震动一定也是因为这艘船在航行途中撞到了什么所导致。若是在这种完全不知名的海域搁浅遇难,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暗寂一手扶着栏杆,忍不住低下头大口地喘着粗气,不远处就是旋梯最后的出口了,过了那里就意味着他登上了醉梦号的最上层甲板。
强忍着因过度的体能消耗而给身体带来的强烈呕吐感,暗寂终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完了最后几级楼梯,他觉得自己就好像要散架一般。
甲板上很是空旷,没有什么设施放置,海风几乎没有任何阻挡地在甲板上摩擦侵袭着,响起阵阵“呜呜”的微微爆鸣声。海风带来的凉意让暗寂清醒了几分,这才让他回过神来打量四周。
但引起他注意的,反而不是甲板上的景致,他望着不远处的海面,眼神居然有这深深的迷茫与不敢置信。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无尽的神纹纠缠环绕,化作一缕缕光带,盘旋在那块海域,暗寂凝目望去,他清晰的看到了,在那无尽的神光深处,似乎有一条延伸至无尽远方的走道,似真似幻,不可捕捉。
在暗寂没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双眼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染上了淡淡的血色,血丝渐渐的扩散到了眼球边缘,点点亮光在其瞳孔深处盘旋转动。他的眼神神情陷入了一种莫名的陶醉之中,似乎眼前之景是一种庄严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仪式一般,几乎是生理本能上的想要去探索这团光雾之中的本质奥秘,长发也已经要再一次化作血丝,眼看着暗紫的色泽就要从头发上抹去。
就在这时,下方那蜂拥的怪物群也终于到达顶层了,只听得入口出的门框被挤作一团的怪物硬生生地撑开,发出“嘭”的一声金属爆裂的巨响,碎片四散激射,其中一片从暗寂头侧划过,将其几缕发丝切得飘落而下,带起的劲风使得暗寂的脸上传来丝丝刺痛感。
暗寂的眼神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弄得瞬间清醒了过来,血色也逐渐从他的双眸中隐去,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他的后背不由得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那景致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了,让人心神皆醉,沉浸其中而无法自拔,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直接从这艘船上纵身而下,从这里游向那诡秘之地。
他回过头,看到越来越多的怪物从那处出口涌出,一颗颗头颅上,两双眼睛露出残忍疯狂的神色,已经有那么几只正向着他飞扑而来,暗寂来不及做出过多的反应,只是险险地向后一跃,只见他原来所站之处,几道闪亮的权杖破空而来,定在地板上刺出几个浅浅的孔洞。
但暗寂还是没有躲过剩余几道袭击而来的黑光,左臂被黑光击中,皮肉被刺破,从中涌出一丝丝暗红的鲜血,暗寂顿时一个趔趄,身形一顿,又被接踵而来的黑光接连打击前身,顿时被轰飞出几丈开外。
他的身体重重地从空中坠落,撞击在一扇铁门前,将铁门直接震得向里侧弹出,暗寂的身子也直接向内飞去,狠狠地坠落到地上。
暗寂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传来撕裂一般的剧痛,只感觉自己眼前金星乱冒,视野都变得有些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击飞到了哪里,房间里黑漆漆的,捕捉不到几处光源。暗寂的视觉还没有完全恢复,一时间只能在原地摸索。恍惚间,他似乎察觉到有一处散发着异常明亮的光芒,他的心头猛地一震,跌跌撞撞的向那里行去。
待终于走到那处近前时,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什么东西。
那是像是一颗淡紫色的树木,其上密密麻麻的枝条延伸不知道何处。但若仔细望去,就会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树,这分明就是由无数的阵核所延伸出来的魔法光束组成的控制中枢,那些分叉上,数不甚数的辅助法阵在运转,将这庞大的光流截断为一个又一个节点从而进行分流,输送向船体的各个部位,以达到最大效率的控制效果。
暗寂有些怔忡地望着这犹如艺术品一般的控制中枢,突然间有种强烈的吐血冲动,如此繁复的控制中枢,自己又如何去操纵它令其转向,甚至可能连让它停下都做不到。
“等等,只是让它停下的话,也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指令啊,只需要将其核心毁掉不就完了吗?”
他的双眼重新看向那控制中枢,试图去寻找其组成核心所在,他的双眼又在不知不觉中弥漫了点点红芒,他却也毫无所觉。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一股自信,但他就是莫名地觉得自己可以看穿这种“只能勉强上得了台面”的法阵组合。
红光越来越盛,终于,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尚还完好的右臂伸出,就要去触碰那处所在。
就在这时,一道黑光袭向了他伸出的右手,顿时他的双手被炸得血肉模糊,他的口中不禁发出一声闷哼,右臂也终于无力地垂下。他回头望去,那群怪物已经发现了这里,他们的手中权杖已经纷纷举起,宛如雨点般密集地光束也正要尽数击中在自己身上。
暗寂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无奈地苦笑,眼神中已经充满了绝望,他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动弹的力气了,无法做出任何防御及有效的反抗,他缓缓合上双眼,等着死亡的来临。
“何必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呢,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让这一切静静发生,然后静静结束,不好吗?”
一声轻柔的女声传入暗寂的耳中,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他有些疑惑地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黑袍人,她的整个面容都被笼罩在黑袍之下,看不真切,但从她的声线以及那曼妙的身影就能察觉到,这名黑袍人应是一位女性,而且年龄似乎也并不算大,或许也就与暗寂相仿。
少女有些似有些无奈地叹道:“你怎么就不能稍微安分一点呢,若是你真的一个不好被这些东西给弄死,那可就真的大条了。”
说着只见她俯下身去,从黑袍下伸出洁白的手掌,掌间泛起点点白光,散发出一股极尽的生命气息,将双掌间的白光分别摁向他的左臂以及胸腹,她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似乎在承受着什么莫大的痛苦一般。
她的手指以一种常人根本难以做出的的动作进行摆动与扭曲,那些光团也随着她的动作在暗寂的皮肉只见渗透,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在这治疗的整个过程中,那些怪物竟没有任何一只敢于上前阻挠,都呆在原地,不敢动弹,看着黑袍少女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君主一般,就连紧抱着头颅的手臂都有松动的趋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终于缩回了自己的双手,似有些疲惫地微微喘着气,她向着怪物聚集的那处门口挥了挥手,那些怪物就像是如蒙大赦一般迅速奔走而去,对着暗寂也没有显出一丝一毫的留恋。
少女缓缓地滑坐在地上,背靠着一侧墙壁,垂下头,什么也没有说。房间中在一瞬间陷入了一股诡异的沉默之中。
“为什么要救我?”暗寂率先地打破了这份沉默,因为他心里隐隐还有种猜测,于是没有等少女开口,他便继续问道:
“那个时候,我在码头那里昏迷时,也是你治疗的我吧?对于这个,我想先向你道个谢。”说着站起身来,向着少女微微躬身以示谢意,旋即他又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