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与我一伍的,伍长昨日守城便战死了,你还想去找他不成?”
“你莫要激我!
除非你能证明你是许书生,否则我定不会放你们入城!”
小兵斩钉截铁地大喝,手中的弓仍旧绷得紧紧的,直对着他们。
“这又是何人在此闹事——”
两人正对骂着,方才从城门走出的一队步兵又被吸引了过来,为首的大汉眉头紧皱。
“鲁百户!”哨楼上的小兵叫道:
“这有一人自称是许书生,却与牛百户等人走散,想要进城。”
“许书生?哦,我记得你!”
“鲁百户。”许平生连忙朝大汉拱手,抬头又轻蔑地瞟了一眼哨楼小兵。
但大汉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似乎对许平生十分不满:
“不过走散?这行军如何走散得了?
营中向来都是以至少20个人为单位出城作业,若是走散了也能进城,以后都单人活动得了!
今日本应将你军法处置,奈何先前胡元大都统说要寻你,便饶你一命,下不为例!”
“大都统找我!?”
许平生注意到了重点,眼睛一亮。
“我还会骗你不成?他今日巡城,正好看到你在城墙上做的酸诗,赞不绝口,特地让牛百户去寻你。”
大汗酸溜溜地说道,“你这身后三位又是何人?”
“与我同一伍的,兄弟三个都是从荥关那儿逃过来的难民,你懂的。”许平生使了个眼色。
“这些日子,难民倒是越来越多了……
行吧,你待会儿进去先找牛百户,在册上给他们挂个名号,随便编个身份也好,免得大都统问起来又要训话。”
“好勒!”
一行人于是畅通无阻地进了城。
果然不愧是为战事搭建的驻地,硬要描述的话,大概只是在一片荒地上围了一圈城墙,纯粹的假冒伪劣产品。
内部靠东边一大半的区域,都是士兵们休息的地方,一顶顶帐篷紧挨着,脚臭汗臭血腥味儿、食物发酵后的屎味儿都混杂在一起,闻上一口便飘飘欲仙。
并且由于昨天的攻城,放眼望去,三个人里边就有一位伤兵,更显混乱。
剩下西边一小半的区域,则分散着马棚茅房兵库伙房粮仓等简陋设施,同样臭气熏天。
现在大约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几只大锅里煮着滚滚的粟米粥,加了大把的菜叶和几坨肥肉,最上面还飘着一层油花。
据许平生说这已经是十分丰盛的晚餐了,但粥里也拌满了灰尘脏泥,闻不出什么香味。
小兵们以十个人一队,轮流端着自己脏兮兮的破碗盛粥,喝得还挺开心。
“哟,这酸秀才还没死呢!”
“许书生,今天又做了什么诗啊?”
“书生回来了!”
许平生果然如他所说,在这个营地里名气不小,每走几步就能碰到一个跟他打招呼的。
这家伙在军伍中浸淫了好几年,也不再是以前的单纯书生,毫不客气地一个个小声回怼。
一直走到这帐篷堆的深处,
这里也用拒马枪单独围出了一大块地,还有小兵手握长枪看守。
里面是数十个房屋大小、驻扎整齐的军帐。
他们几人才刚走到跟前,就看到一个大汉从帐中钻出。
大汉与许平生面面相觑,愣了半晌,忽地直起身来,怒骂道:
“直娘贼!我还道你个天杀的穷书生,已经先一步下地去了呢!”
“我自不会比你这个莽汉先走!”
许平生呵呵一笑。
“我怎么听着他们的对话……
感觉那么出戏呢?”陈刑表情有些复杂,小声说道。
“我也是!”
白广财二人深以为然地拼命点头。
三个人接着又跟进了牛百户的军帐,许平生两三句话将来意说了清楚。
“我最后收队时明明还特地找了你几圈,居然会落下了四个人!?”
牛百户将桌上酒碗中的水一口喝干,猛地一拍:
“我且不识字,但你个腌臜秀才也莫要将我当傻子糊弄,你们怕不是在杀敌的时候逃跑了吧?”
“你与我砸什么碗?”
许平生眼珠子一转,也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面色委屈得像个被冤枉的小媳妇。
“我许某自从来到此处,虽是个书生,但哪一次打起来不是冲在前线?
你便不信我也罢,何苦给我这些冤气受?
这三个小兵都是昨日才逃到二营来,戎甲尚且没能配齐,哪里见过那厮杀起来的场景?
你又只顾自己冲杀立功,何时留意过后方?
我见他们三个胆小,被吓得拼命逃窜,怕他们走失在这荒地害了性命,便追上前去,紧赶慢赶才将他们捉回来。
后来见你们已经先行了一步,只好自己回来,一路还被那个哨兵辱骂,这如何怪得了我……”
陈刑:“???”
范舟:“???”
白广财:“???”
这家伙怕不是路上被掉了包吧!?
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