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兄弟并未被冰剑划伤皮肉,只是内息真气受了干扰,有些紊乱,调息片刻就会没事的。”萧默说完,又急忙道,“可是静程姑娘的伤势就太麻烦了,寒气侵体,肩膀上的伤口到现在都没有丝毫愈合的现象,如果不及时医治,很可能就会流血不止而死。”
这不是萧默危言耸听,而是真的觉得袁静程有危险。
“那咋办嘛。”陈越耸了耸肩。
萧默看着袁静程肩膀上寒气四溢的伤口,突然想起前一天晚上得知的消息。
寒气,剑伤,不能愈合……
事情总是不分先后的发生,不知道下一刻又会遇见什么变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的事情就会突然有了进展。
萧默突然明白了,这江湖之所以险恶难测,就在于此。
刚得知慕容言遇刺,第二天就阴差阳错地击杀了凶手,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因缘际会吧。
袁静程正被萧默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说不出应该害羞还是应该生气。这时,她看见萧默转身拿起白脸剑客的那柄细剑,又走进山神庙里拽出冻结在地面上的剑鞘。
然后萧默转身,看着正在调息的陈越和已经完全不能动弹的袁静程,淡淡说道:“我要去一趟百花山庄。”
……
江水滚滚。
一艘精巧华美的画舫从北向南顺流而下,气势恢宏。
这种着重装饰的船本来不适合在大江中航行,但偏偏现在江水中漂流的,就是这样一艘船。
画舫到了江水的一处分支,便毫不迟疑地摆舵,向着西南方向继续前进。
转眼到了陵城。
金星海站在画舫船头,昂首挺立。他的腰后插着那把鎏金燕翅刀,整个人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着灰袍,头裹纶巾的书生。
天气没有下雨,甚至连一丝云彩都没有,但那个书生却拿着一把纸伞。
书生只是静静地站着,像是站在书卷里,站在历史里。他脸上有着运筹帷幄一般的自信笑容,好似眼前偌大的雄伟都城也不能让他有甘居其下的崇拜之意。
这个书生,叫做四月十六。
金星海虽然傲立,但懂得观察人心的,一定看得出这个书生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画舫靠岸的时候,同时出现了两个消息。
一个消息是一个人带来的。
画舫刚刚停稳当,一个一身粗布短衣的人就轻飘飘地跳上了船,向着站立船头的四月十六悄声耳语。
声音当然很小,但还不至于小到金星海的耳力也听不清楚。更何况所谓的低声耳语,也不过只有四个字。
“小冬已死。”
这是就是第一个消息。
另一个消息则是一群人带走的。
画舫刚刚停稳当,就有无数好事之人一拥而上。河岸边忽然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他们三三两两结伴,纷纷猜测和议论着这艘奢侈精美的画舫是哪家的手笔。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船头上站立如桩的大镖头。
“金镖头出现!”
这就是另一个消息的内容。
两个消息以不同的方式传递,自然也会有不同的归属。
第一个消息的归属自然是四月十六,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那第二个消息呢?
一个年轻捕役踩着细碎的步子,踏进了六扇门的公署。
燕子九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拿着一卷书细细地读着。
“禀报燕捕头,一刻钟前,城北来了一条画舫,金星海就站在船头。”年轻的捕役双手相叠,恭敬地施礼汇报。
“就他一个?”
“还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家伙,看不清面容。但他手上拿着一把纸伞,感觉应该不是本地人。”
陵城的气候总是略显干燥的,即便是在江左也是如此。
所以陵城其实很少下雨,带着纸伞来陵城,当然会显得特殊一点。
燕子九则是笑笑,还是那般咧开了嘴却不出声响。
年轻的捕役瞄了一眼,立刻被吓得身体颤抖,连带着声音也变了声调。
“燕捕头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下去忙吧。”燕子九摆了摆手,声音低沉道。
年轻的捕役如蒙大赦,立刻踩着碎步走出门外。
他当然知道燕子九的脾气。
燕子九那般笑而不出声的时候,就是他感到有趣的时候。
而他感到有趣的时候,有的人就不会觉得有趣了。
“消失许久,又在这个节骨眼选择高调入城,金星海到底有什么目的?”燕子九放下书卷,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