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虚山下,一辆明黄冠盖的銮舆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循着青石铺就的山道缓缓前行,后跟着一辆皂冠车撵。
銮舆之中,云华王后焦急地不时透过窗向外望去。
司幽王封措握住云华王后的手,云华回过头,眼中尽是担忧。
封措紧了紧手,安慰道:
“王后不要太过忧心,寻竹那丫头是有福之人,必会化险为夷。”
云华自然知道王上是担心自己忧心太过伤了身,故而才如此说,报信之人早将魏大夫的话原样禀报了,寻竹现在的境遇凶险异常,又岂是一句有福之人便能化解的?
可如今自己便是化了翅膀飞到寻竹身旁怕也是无用,总不过也只能是守着,至于寻竹熬不熬得过这劫难,却全凭天意了。
况且此刻比自己更痛心的,该是后面车撵上的姚相夫妇。
想到此处,云华更是悔愧交加。
悔的是,那日王上下旨将元容与寻竹的婚事昭告天下之时,她便该将寻竹召进宫来,拘着她在自己身旁好生调教。
虽说寻竹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于她这活泼的性子自己也是十分喜爱,可毕竟即将嫁做人妇,多少也该收一收性儿,不能再似姑娘家的任性胡闹。
况且元容是嫡子,将来必会继承大统,到那时,寻竹便是王后,更该多教她稳重雍容些才是。
可怎的就偏忍不下心来拘束于她,还纵着她一个人跑到这合虚山来。
愧的是,既纵她来了,便该提醒元容好生看顾这丫头。
寻竹心地纯良,毫无心机,此次出门身边又没有个有年纪的女使陪着,也没带个侍卫,只那两个小侍婢怎能护得了她周全?
可云华自知道了寻竹来别院,便侥幸想着别院之中守卫森严不亚于宫中,如此便轻心了。
若是自己再谨慎些,早早提点了,怎么也不会到今日地步!
思及此,云华更是心如刀绞。
封措知云华待寻竹如亲生女儿般疼爱,自己又何尝不是百般喜爱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如今出了此等意外,封措也是心痛难忍,可又不敢在云华面前显露悲伤,怕引得云华愈发伤神,只好将云华拥入臂弯之中,轻轻在她肩头拍着。
后头跟着的车撵之中,姚相面色凝重地握着姚夫人的手。
那姚夫人半卧在车中,早已几次哭晕了,又几次掐穴顺气地缓醒过来,现下眼泪都快流干了,只肿着双眼呆愣楞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翠竹。
銮驾来到了合虚别院,侍卫早已将大门敞开,伯尧领着众人跪地接驾。
两辆车上的人由下人搀扶着下了车撵,封措只朝儿子摆了摆手,并未多言,伯尧起身,引着一行人踉踉跄跄地直奔紫英芳苑而去。
到了西厢房门口,司幽王封措与云华王后先行进了房间,姚相与姚夫人紧随其后,进门之时,姚夫人脚下不稳险些扑倒在地。
进入屋内,大云小云早已在榻边跪地接驾,元容躬身施礼,并不言语。
封措与云华虽也十分忧心寻竹伤势,可心下知道,姚相夫妇才是此时最为心焦之人,于是两人闪了身立在床头,云华靠近床榻,盯着面无血色的寻竹顿时滑下两行泪。
姚夫人见了床榻上的女儿,一个箭步迈到近前,扑在女儿榻旁嚎啕大哭,姚相立在夫人身后也老泪纵横,几近失声。
大云小云顶着红肿的眼睛,搬了座椅请君后安坐,又扶起自家夫人,搀着坐下。
姚夫人此时只知落泪,早已说不出话来。
封措拭了拭眼角,向元容问道:
“容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院之中怎的会混进刺客?寻竹如今情形如何了?”
自寻竹被伤已两天两夜,元容不寝不食日夜守护在寻竹身旁,如今早已嘴唇干裂喉咙沙哑。
听父王询问,元容答道:
“魏大夫说过,寻竹若能挺过三日,便可无碍,明日便是第三日了,我会一直守着她,直到她醒来。
至于刺客一事,兄长已经将伤人的女子关押起来了,听说已经讯问过了,那女子只说剑是意外脱手,并未得到其他信息。”
封措点了点头,说道:
“既如此,寻竹这里不宜人多,容儿你就继续在这里守着寻竹,让人将那伤人女子押来本王的广阳宫,本王要亲自审一审她!”
说着,领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