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收麦(1 / 1)兰之猗猗(重生)首页

经过里正、族长的亲身证明,柳守成乐呵呵地在云居寺的土地租种契约上按了手印,明觉也入赘柳守义家,改为原名唐珏。  按理说,这时候,唐珏既然已从云居寺出来,从明觉小师父变成了唐珏小公子,住在柳家也是顺理成章。唐珏的内心当然也愿意日日陪伴着兰兰。但想起后世的事一桩桩,将在不久会纷攘沓来,唐珏决定先住在寺里,等一切筹划下来再说。  兰兰没想到唐珏还俗、入赘如此顺利,高兴得要死,可听到唐珏要住到寺里,有些不高兴了。  “我们还可以天天见面。”唐珏笑道,“兰兰再生气,嘴上就可以挂油瓶了!”  “才不理你!”兰兰扭头气呼呼地道。  唐珏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兰兰惊得张大嘴巴:“你也想去考秀才?你读的不是佛经吗?”  “书都是相通的。”唐珏道,“到时候我考上了,你就可以做秀才娘子、举人太太了……”  兰兰抿嘴笑:“听你说好像很容易考中似的。不过,你要是考上了,也杀杀许秀才的气势。”  “所以,我要到寺里温习功课,可能不会时时陪你,但天天总会见面的。”  “明觉哥哥……”  唐珏笑着看兰兰。  兰兰脸一红:“珏哥哥,我知道了。我不会打扰你读书的。我每天给你做好吃的送去,好不好?”  唐珏点头。  转眼间,到了麦收的时节。在完全依靠人工割麦、脱粒、扬糠、入仓的年代,麦收就如打一场硬仗。  这天,天刚露出一片鱼肚白,柳守义就带着两个女儿,手握镰刀下了地。他自己的二十亩地、云居寺的三十亩,总共五十亩地,光割麦三人就得割十来天。如果算上脱粒,最快得一个月才能忙完。以前王氏活着时还好些,王氏去后,家里只有一个男劳力,柳守义不舍得用短工,每次都像拼命似的干活。  他埋头割完一陇,转回身继续挥舞镰刀,忽然发现对成的麦地已割倒了一大片。他吓了一大跳,跑到前一看,只见四五个年轻男子正挥着镰刀在自家地里割麦。  “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地里割麦子?”柳守义还以为是趁着早上地里人少来偷麦子的人。云居寺的麦地在山脚下,与柳家庄的田地相距有一段距离,平时很少有人来。  领头的一位中年人站起来,看到柳守义怒气冲冲,笑道:“大哥,你是这麦地的主人吧?我们几个是你家女婿请来帮你割麦的。大哥不要误会。”  “我家女婿请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柳守义想想这四五个人的工钱得好几亩地的麦子,就肉疼起来。他一辈子节俭惯了,不愿意花不必要的钱。  “爹,”唐珏从对面走来,“我早上去家里时,家里没人,想着你们来割麦,就来地里了。他们确实是我请来的,已经付了一半工钱。还有,这天阴阴的,过不久就要下雨,要是不赶紧收割,麦子淋了雨,恐怕就要烂在地里。”  柳守义本来不乐意请短工,可看唐珏言笑晏晏,抬头看了看天,确实有些阴沉,便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给唐珏脸色看,便道:“你哪儿来的钱付工钱?”  “爹,这个您放心。我有挣钱的法子。再说,您一个人割这么多的麦子,身体也吃不消。就当我孝敬您的。”  柳守义有腰疼的毛病,加上常年操劳,三十多岁的人一脸风霜。听了唐珏的话,再看唐珏,虽然只有十五岁,却沉稳得当,便不由自主地默许了他的做法。  “依依和兰兰呢?”  “我让她们回家做饭了。”唐珏道,“爹,你割了这么久,先喝口水,歇会儿。”  “我不累。”柳守义不理唐珏,拿起镰刀又继续干起活来。  唐珏知道,要柳守义在一边看着,像地主一样守着麦地,是不可能的,便随他去了。  每年收麦,柳家庄的每个人都会累得脱层皮,只有收获到的丰满的麦粒才会抵消那深入骨髓的疲惫。   因为有了帮工,柳家的麦子很快收割完毕,柳守义也轻松不少。等麦子脱完粒、晒干扬净入仓,时间比以往早得多。  柳守义刚把自家的活忙完,许文斌的母亲许母亲自上门借柳家的牛来碾麦。  “亲家,实在不好意思,文斌在学里太忙,家里只剩下我和一个女儿,别人家也正忙着收割,只好来求亲家了。”  “嫂子会拉牛碾麦吗?”柳守义道。  “这个不会……”许母不好意思,“不过我可以请本家来帮忙。”  请本家帮忙,然后几家人共用柳家的牛干活。柳守义也不是傻子,他心疼家里的牲口,刚碾完自家的五十亩麦子,再累些只怕就不行了,便道:“我家的麦子也收完了,我去帮嫂子碾麦吧。”  许母忙谢之不迭。  “爹,你不是说腰疼吗?这两天好容易歇下,怎么又出去干活了?”出门时,兰兰不满地拦住父亲道。  “你姐夫不在家,我去帮他家把麦子碾了。”柳守义牵着牛,随许母出了门。  兰兰跺了跺脚,扭头看到身后的姐姐,以前憋在心里的话一下子倒了出来:“姐,你看都不是第一次了。去年爹也帮他家干活。难道读个书都没时间回家帮家里干活了?许秀才这样对他娘,你要是将来嫁过去,说不定也不管不问呢。现在只是个秀才,将来得了大官,不知道会怎样呢。”   依依叹气:“也许是他在学里确实是有书要读。爹曾听他娘说过,从县里一来一回要花费不少,所以让他没事就不要回来……”  “好吧。你什么都为他着想。可他那两次在镇上怎么对我们的?”  “两次?”  “第二次你没去,我忘了给你说。”兰兰本来不想惹姐姐徒增烦恼,这下也顾不得,把当日的情景给依依一一说了。  “姐,你看这样的人,现在就拿势得厉害,我怕你嫁过去有苦头吃。”  依依不作声。她的性格随了母亲王氏,腼腆柔婉,对于许文斌,父亲中意的女婿,她未来在一起生活的丈夫,充满了美好的幻念和想象。但不知为何,兰兰一直不喜欢许文斌。  “妹妹,你我还小。也许我们看到只是一方面。婚姻之事,父母做主,爹岂会害我?”  兰兰驳不倒姐姐,只好道:“反正我看不惯他,将来他要是来我们家,我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于是,这天,兰兰烙了两张油饼,给唐珏送到寺里去时,就把家里的事说了一遍。  唐珏一口吃着饼,一面想许文斌曾做过的事。毫无疑问,许文斌不是依依的良配。可照目前来看,柳守义和许母是不会拆开这件婚事的。而依依已经十六岁了,要不是去年王氏故去,今年就嫁到许家了。虽然父母故去,儿女按理要守孝三年,但民间多只守一年,婚姻嫁娶一年后就可进行了。也就是说,最迟明年,依依就会嫁给许文斌。  “过两天,我去县里一趟,看看许公子在做什么,这么忙的日子,放着老娘一个人在家里忙活。”  “珏哥哥,你说话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怎么像个大人似的?”兰兰笑道。  “我本来就是大人。”唐珏捏兰兰的秀鼻,“跟以前怎么不一样?”  “就是……”兰兰仰望着唐珏,“你说话时的语气很沉稳,很有把握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相信。”  面前的小姑娘捧着脸,趴在地上,就这样直直地望着唐珏,眼睛一眨不眨。软软的夏风穿过树梢,穿透了身上薄薄的夏衫。在这个只有二人的密林小天地里,一时静寂无声。  珏哥哥真好看。兰兰想,以前光头的时候就觉得好看,现在头发长长了些,戴上方巾更是好看。她毫无心思地只盯着面前的人看,唐珏本来毫无遐想,也许是夏日的风太过沉醉,他忍不住低下了头,在红润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这是二人第一次亲吻。虽然如蜻蜓点水一般,但唐珏眼尖地发现一片红色漫过兰兰的脸颊,迅速扩展到了耳后,还有雪白的脖颈上。  唐珏爱得要死,他心爱的小姑娘,他不舍得她再受一丝劳累,只想如宝贝一样守护。见兰兰只是脸红低头,并不拒绝,便把唇轻轻覆了上去。  前世多少个日夜,他孤枕难眠,入骨的思念与痛悔伴随一生。如今终于得愿,却又像对待不世珍宝,怕一不小心损坏了,只得小心翼翼地向前,唯恐吓坏了怀里的宝贝。  软磨轻研,舌尖轻轻叩开贝齿,品尝守候了两世的甘甜。  兰兰虽然泼辣,可在这种事上懵懵懂懂,不知所以,完全由着唐珏施为。她只觉得浑身热得发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那个突来的吻抽走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唐珏小心地把兰兰抱在怀里,顺着通红的脸颊又把粉嫩的耳垂含到嘴里。秀色可餐,古人诚不欺我也。  兰兰“呀”的一声,忽然推开吻得正专注的唐珏,跑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