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六章 眼中拔钉(1 / 2)万国征服者首页

冬日越来越漫长,阿提拉在树上刻字记日的行为渐渐不顶用。因为芶岱牙斯会尾随他,但凡看到一点点埋灰的迹象,就把孩子努力得来的成果吞没掉。再回头去找蕞音,告诉母亲外来的野小子欺负他。

蕞音没资格打骂阿提拉,却渐渐地每日怨言不断,甚至说出“后悔叫你懂文字和人事”的话来,阿提拉在长期的苦行中慢慢积累了怨气..他同样愤恨地看着这个最早教导自己匈人之外语言的“老师”,想起亚里士多德和亚历山大的故事来。

不尔罕才配得上那个位置,眼前的蕞音。她从一开始就抱着目的而来,需要他成为养活自家孩子长大的摇钱树,一面四方盾牌。

这儿的居民为他们修建了新的住址。芶岱牙斯抱怨岩洞很冷,吵嚷着要住土屋,本地居民告诉他们土屋在冬季一样冷的时候这个小子又钻到冰屋里,将原本住在这儿的一家五口赶出去。

“嘿,我比你们膜拜的那个杂种还要大哩!你们敢不听我的?”

他的言语叫阿提拉的地位也受到挑战,人们不能接受两个孩童骑在他们头上..阿提拉好歹有天神一般的力气,芶岱牙斯无非又毒舌又惹是非。

光头迦德雷纳走过来向孩子请示,他们避开了白日里总是朝别人吐口水试图破坏一切的芶岱牙斯。

“那个孩子在偷窃,就是您带来的那个混血杂种!我没有见过哪个能号令别人的人还需要用偷这个肮脏的字眼,一个小贼岂能骑在我们头顶?!”

脾气一看就很坏的迦德雷纳告诉阿提拉,他们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他们认下的你没有采取行动,大家就不会再继续尊奉你为首领,还会自己行动,将那个饶舌的小子割了头颅。

他们不要芶岱牙斯的舌头,而想要这个孩子的命。蕞音管不住自家孩子,这不是尊宠和溺爱,而是芶岱牙斯天生一幅偷盗的心肠。就算用铁链栓住了手,他也不见悔改的。

冬季他们只能吃北面大洋飘过来的海豹,或者在一处浅滩上稍稍滞留的海狮。这些有长牙的雄性生物一点儿都不好惹,巨厚的脂肪能够极大概率避免利刃的劈砍,至于穿刺,削尖的木头棒子会在卡入它们身体的刹那折断,刀柄有时候过短,会在刺入这种长牙生物身体的同时叫这些畜生有机会攻击你。

等到这些叫海狮的生物随着靠海的南岸被彻底封冻而远离的时候,才是漫长极夜中最难熬的一个月。见不到阳光、植被稀疏,入眼所见,除了雪片,剩不下任何有意义的景象,人心的狂躁被极大程度地激发出来。没有货币体系的居民们这个时候开始狂欢,而稍微上点年纪的人就会规劝,在这样能冻掉手指的天候里释放体能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过去经常有人因为躁动而倒地,一倒下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这儿有黄油,但没有面包。”一天晚上,一个头发发灰的男人找到阿提拉,向这个“天神一般的孩子诉苦”。“我们家没有吃的了,这一带一共只有我们这么些人,北面冰原有直立起来比人还高的大白熊,一个人单独在野外遇到,基本只能等死。太冷了,没有人能跑得过它。”

阿提拉跟着这个男人去查看了家里的存粮..叫存粮其实不合适,燕麦都不能在冻土里存活,只有一些黑麦...黑麦只能种在这些人用排泄物堆积起来的后院里..但缺少光照导致秋冬根本无法结穗,这一家的伙食份量已经用完了。他们甚至准备把孩子洗刷了下锅,锅就是土炕锅。

“你们吃了孩子...他仅仅够你们两三日房口粮,冬天还有至少六十个罗马日,下面的五十八天呢?你们要像衔尾蛇那样吃掉自己么?”

听过许多故事的孩子阻止了这一对愚夫愚妇的行为。

“你们今年春夏没有攒够过冬的粮食么?”

这一对夫妇明显低下头,许多不可挽回事情的过错,因由都在自身。但谁能保证,在恶劣环境下没有一点点错误呢?当阿提拉在屋子里踱步四五个来回的时候,还是决定帮助他们。

“上次打猎所得的一头郊狼、一只狐狸都埋在距我们四百六十步、旁边有一棵掉光叶子的花楸树,树背阴处四个脚掌的距离。”孩子说出来自己储备的口粮。在这样一个呵气成冰的冬天里,只有他不畏寒冷,只穿着一件单衣,只有他不怎么需要食物,每天一口肉、一壶冷水就能维持身体所需。

“那您..”那位二十余岁却显得老态龙钟的妇人惊讶地看着他。这里的人不是不会抱团取暖,却没有人会把自己的机会就这样转让给别人,去赌渺茫的希望。

“我有别的埋藏点,别人只做一份储备物资,我能做两份,而且我即便在这样的天气,也能出去狩猎,而你们不能。”

他看了看始终在落雪的天,寒风从岩穴每一处裂口灌进来,屋内的人只能不停地烧火,以求身体的寒度不被朔风同化。

在他向岩穴洞口一步步走出去的时候,从架子上将自家孩子解下来的男人向他跪拜:“愿雷电风雨之神给予您勇气和永远永远明断是非的智慧!我向您臣服,今后,达兹维尔就是您的奴隶。不论您的刀刃挥向何方,我亦当从命。”

孩子摇摇头,他很不擅长煽情。却更不知道如何拒绝有些炽烈的情感,只觉得恐怕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在暴风雪下永远清醒,永远谦卑,不落入狂妄的引诱中去。

有一点他没有明说:那些仓储大半是为蕞音母子留下的,要是那个正在“长身体”的芶岱牙斯吃得多了,恐怕还不大够。他确实需要出去狩猎,无论是那些笨笨胖胖的海象、还是看起来憨憨实则精明有力量的大白熊,他都不怕。成群的极地野狼,也不能在他身前存活五十个呼吸的时间。

他才是这片冰原上最可怕的猎人,当一个照面就被投掷过来的树枝扎伤、继而拔腿就逃的带崽母虎都没有跑过他的时候,阿提拉觉得自己的“目标”很快就能完成。

他已经获得了四张熊皮、七张虎皮,现在就差所谓“叛逆者”的头颅了。阿提拉觉得这是刁难,在这么个走百里路难遇见一个活人的地方,他该怎么去寻找那些叛逆者的身影呢?

如果鲁嘉大王够英明,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苛刻吧。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头顶不再飘落雪花..大概干硬的雨水结晶片终归还是有限的,长生天仁慈地收回了会掩埋痕迹、会阻碍视野的结晶物,甚至为了为他的孩子照亮前路,还有一群在枯树之间在极夜中闪烁着绿色光点的灰黑之物,它们就是狼,极地狼比南边的大上一圈,但无论哪一种,它们的肉质又柴又酸,吃多了还有浑身燥热的感觉,在这儿的冬天,一流汗一脱衣服就可能意味着体温流失。